明全抄本不是加工删去袭人的描写与赞黛玉绝色的一段,只能参考其
他早本较简的例子。
芙蓉诔前缺两句插笔,似是全抄本年代晚的一个证据。原文如下
:“……乃泣涕念曰:──诸君阅至此,只当一笑话看去,便可醒倦。
──维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竞芳之月……”
这两句夹在“念曰”与诔文之间,上下文不衔接,与前半部的几
次插笔不同。如果是批注误抄为正文,脂批也决不会骂这篇诔文为
“笑话”。但是宝玉作诔时,作者确曾再三自谦:“宝玉本是个不读
书之人,再心中有了这篇歪意,怎得有好诗好文作出来……竟杜撰成
一篇长文……”“诸君……只当一笑话看”一定是自批。全抄本删去
批注,因此这自批没有误入正文。
所以全抄本也没有第七十四回的“为察奸情,反得贼赃”。这八
个字一直不确定是批语还是正文。“谁知竟在入画箱中搜出一大包金
银锞子来奇为察奸情反得贼赃……入画只得跪下哭诉真情说这是珍大
爷赏我哥哥的”(庚本)回末尤氏向惜春说:“实是你哥哥赏他哥哥
的,只不该私自传送,如今官盐竟成了私盐了。”宁府黑幕固多,如
果是尤氏代瞒窃案,一定又是内情复杂,最后即使透露,也必用隐曲
之笔。而一开始刚发现金银,作者就指明是贼赃,未免太不像此书作
风。──倒是点明入画供词是“真情”,又与这八个字冲突。这八个
字想是接上文“奇”字,是批者未见回末尤氏语。
俞平伯特别提出第七十七回晴雯去后,宝玉与袭人谈话,“袭人
细揣此话好似宝玉有疑他们之意”。庚本、甲辰本作“疑他”,此本
多一“们”字,同戚本。“‘疑他们’者兼疑他人,便减轻了袭人陷
害晴雯的责任。……关系此书作意,故引录。”
此外芙蓉诔缺数句,包括俞平伯曾指为骂袭人的“钳诐奴之口,
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同回姽婳词也缺两句,显然是
抄漏的。也许因为这缘故,他并未下结论,将芙蓉诔缺“悍妇”与
“疑他们”连在一起。
宝玉与袭人谈,正暗示她与麝月秋纹一党,“疑他们”当然是兼
指麝月秋纹。宝玉与袭人关系太深,不能相信她会去告密,企图归罪
于麝月秋纹,这是极自然的反应。同时事实是这几个人里只有袭人有
虚心事──与宝玉发生了关系──谅她不至于这样大胆,倒去告发惹
祸,不比她手下的人,可能轻举妄动。这层心理也没能表达出来,不
及“疑他”清晰有力。
“悍妇”也不见得是指袭人。上句“钳诐奴之口”是指王善保家
的与其他“与园中不睦的”女仆。宝玉认为女孩子最尊贵,也是代表
作者的意见。“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回目中的“闺秀”是娇杏丫头。
宝玉再恨袭人也不会叫她奴才。“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如果是
骂她,分明直指她害死晴雯,不止有点疑心。而他当天还在那儿想:
“还是找黛玉去相伴一日,回来家还是和袭人厮混,只这两三个人,
只怕还是同死同归的。”未免太没有气性,作者不会把他的主角写得
这样令人不齿。“悍妇”大概还是王善保家的。
全抄本晴雯入梦,“向宝玉哭道”,戚本略同,庚本作“笑向宝
玉道”。俞平伯说“笑字好,增加了阴森的气象,又得梦境之神。”
同回芳官向王夫人“哭辩道”,庚本也作“笑辩道”,似乎没有人提
起过。我觉得这两个“笑”字都是庚本后改的,回味无穷。芳官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