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泼醋回用第六十四回的鲍二家的,就为了三回后贾母
的一句俏皮话:" 我那里记得抱着背着的?" (第四十七回)第四十
七回──至少回内这一段──显然是与泼醋二回同时写的。第四十七
回改写过,因为回目与内容不符:" 冷郎君惧祸走他乡" ,但是回内
柳湘莲与宝玉在赖家谈话,湘莲告诉他" 眼前我还要出门去走走,外
头俇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临别宝玉叮嘱:" ……只是你要远行,必
须先告诉我一声,千万别悄悄的走了。" 说着便滴下泪来。柳湘莲道
:" 自然要辞的,你只别和人说就是了。" 从赖家出来,才打了薛蟠,
可见不是惧祸逃走,是本来要走的,至多提前动身。回末:薛蟠在炕
上痛骂柳湘莲,又命小厮们去拆他的房子,打死他,和他打官司。薛
姨妈禁住小厮们,只说柳湘莲一时酒后放肆,如今酒醒,后悔不及,
害怕逃走了。薛蟠见如此说了,气方渐平。
惧祸逃走的话,是薛姨妈编造出来哄薛蟠的。" 惧祸走他乡" 显
然是改写前的回目。为什么要改为原定计画旅行,理由很明显。惧祸
逃走,后又巧遇薛蟠,打退路劫盗匪,救了薛蟠,迹近赎罪,否则回
不了家,成了为自己打算。
庚本第四十八回回前附叶上总批:题曰" 柳湘莲走他乡" ,必谓
写湘莲如何走,今却不写,反细写阿呆兄之游艺。了心却(了却心愿?)
湘莲之分(份)内。走者而不细写其走,反写阿呆,不应走而写其走。
文牵岐路,令人不识者如此。
这条总批横跨第四十七、四十八回。柳湘莲自称" 一贫如洗,家
里是没有积聚的" ,书中也不止一次说他" 萍浪迹" ,一定说走就
走,决不会有什么事需要料理,怎么样" 写湘莲如何走" 、" 细写其
走" ?难道写他张罗一笔旅费?也不会写上路情形,又不是" 老残游
记"" 细写其走" 只能是指辞别宝玉。湘莲宝玉约定临走要来辞别,
不会不别而行。湘莲宝玉那段谈话是在改写的时候加的,因为将惧祸
改为原定出门旅行。因此这张回前附叶总批是在这两回定稿的时候批
的。
前面说过,第十七、十八合回与第七十五回那两张回前附叶是各
自与这两回的最初定稿俱来的。第四十七、四十八回的这一张,原来
也是这两回改完了之后现批的。
庚本二十张回前附叶内,只有这三张没有书名" 脂砚斋重评石头
记"此处" 重评" 是狭义的指再评。三张内第七十五回这一张有日期
:一七五六年农历五月七日。至少这一张,我们知道它为什么不用"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书名,因为已经不是一七五四年" 脂砚斋甲戌抄
阅再评" 的本子,而且批者不是脂砚,也不能算" 三评石头记" ,因
此留出空白,俟定名再填。
有这三张附叶的三回,内中两回埋伏贾赦的罪名,另一回将甄家
寄存财物在贾珍处改为贾政处,埋伏下贾政的罪名,显然是三回同时
改写,改去预言中的宁为祸首,而贾政的罪行是最后加的,不然元妃
这一支还是被连累,比较软弱闪避。
三张无题扉页有一张有日期,一七五六年农历五月初,因此三张
都是一七五六年初夏批的。
至于为什么相隔两年就要改变回前附叶格式,而几十年后补录的
第二十一回的那一张反倒恪遵原有款式,那是因为那一张是另人补抄
的,而这三张是脂评人手笔,所以注重本子先后的区别。
第四十三、四十四回泼醋,与第四十七回内插入的泼醋余波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