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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人生 张爱玲 1390 字 10个月前

大的少妇,抱着孩子。一时百感交集,没认女儿外孙,怕受不了——也避免使有些读者起反

感。一段极尽扭捏之致。

不过是一本过时的美国畅销书,老是锲而不舍的细评起来,迹近无聊。原因是大家都熟

悉这题材,把史实搞清楚之后,可以看出这部小说是怎样改,为什么改,可见它的成功不是

偶然的。同时可以看出原有的故事本身有一种活力,为了要普遍的被接受,而削足适履。它

这一点非常典型性,不仅代表通俗小说,也不限西方。

续集《辟坎岛》没有另起炉灶换个虚构的主角,就不行。虽然口口声声称绮萨贝拉为克

利斯青太太——大概是依照亚当斯晚年的洁本的口吻——言语举止也使人绝对不能想象她跳

草裙舞,但还是改得不够彻底,还有这样的句子:克利斯青反对威廉斯独占土人妻,建议另

想办法,说:“你难道没有个朋友肯跟你共他的女人?”令人失笑。并不是诺朵夫等只会写

男童故事;二人合著的南太平洋罗曼斯还有《飓风》,写早期澳洲的有《植物学湾》,制成

影片都是卖座的名片。辟坎岛的故事苦于太不罗曼谛克,又自有一种生命力,驾驭不了它。

在李察浩书中这故事返朴归真,简直可能是原子时代大破坏后,被隔离的一个小集团,在真

空中,社会制度很快的一一都崩溃了,退化到有些兽类社团的阶段,只能有一个强大的雄

性,其余的雄性限未成年的。辟坎岛人最后靠宗教得救,也还是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强大的雄

性制定的。

近来又出了部小说《再会,克利斯青先生!》写布莱垂涎海五德,妒忌克利斯青与海五

德同性恋爱。辟坎岛上土人起事,克利斯青重伤未死,逃了出来,多年后一度冒险回英国,

在街上重逢海五德,没有招呼。此后仍旧潜返辟坎岛与妻儿团聚,在他常去的崖顶山洞里独

住,不大有人知道。男色是热门题材,西方最后的一只禁果,离《叛舰喋血记》的时代很远

了,书也半斤八两,似乎销路也不错。虽然同是英国出版,作者显然没有来得及看见李察浩

的书。

弗洛依德的大弟子荣(jung)给他的信上谈心理分析,说有个病例完全像易卜生的

一出戏,又说:“凡是能正式分析的病例都有一种美,审美学上的美感。”——见《弗洛依

德、荣通信集》,威廉麦桧(cguire)编——这并不是病态美,他这样说,不过因

为他最深知精神病人的历史。别的生老病死,一切人的事也都有这种美,只有最好的艺术品

能比。

丈人的心

这是个法国故事,法国人的小说,即使是非常质朴,以乡村为背景的,里面也看得出他

们一种玩世的聪明。这一篇小说讲到阿尔卑斯出上的居民,常会遇到山崩、冰雹、迷路、埋

在雪里,种种危险。一老翁,有一个美丽的女儿,翁择婿条件太苛刻,大家简直拿他没办

法,有一个青年,遇到机会,救了老翁的命。他想,好了,一定成功了。另一个比较狡猾的

青年,却定下计策,自己假装陷入绝境,使老者救他一命,从此这老者看见他就一团高兴,

吻他、拥抱他、欢迎他,仅是他的存在就提醒大家,这老人是怎样的一个英雄。看看那一个

有恩于自己,却像见了真主似的,很不愉快,于是把女儿配给那狡猾的青年,青年在结婚

前,喝醉了酒,说出真心话,老人知道受骗,把女儿收回了——但这是太恶俗的尾巴。

诗与胡说

夏天的日子一连串烧下去,雪亮,绝细的一根线,烧得要断了,又给细细的蝉声连了起

来,“吱呀,吱呀,吱……”

这一个月,因为生病,省掉了许多饭菜、车钱,因此突然觉得富裕起来。虽然生的是毫

无风致的病,肚子疼得哼哼唧唧在席子上滚来滚去,但在夏天,闲在家里,万事不能做,单

只写篇文章关于cezanne的画,关于看过的书,关于中国人的宗教,到底是风雅的。

我决定这是我的“风雅之月”,所以索性高尚一下,谈起诗来了。

周作人翻译的有一首著名的日本诗:“夏日之夜,有如苦竹,竹细节密,顷刻之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