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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将宝玉等人都遣了下去,他自己私心细想,到底还是预备另请塾师来。
一则,家里本就不难于此,不过多费几两银子,那位老塾师也能荐与家塾里去。
二来,宝玉如今科考有望,正须塾师细加教导,平添贾环这个进度不如的,两厢里都不合宜,既拖累了宝玉,贾环也未必能跟趁着。贾兰并贾菌的塾师虽正合宜,到底已是有了两人教导,至如瑞哥儿,到底又是亲戚,不好张口,也未必妥当。
何况贾环品行略有参差,且心怀芥蒂。前头推蜡烛,逃家,书信等事,贾政样样记在心中,也恐他再生是非。倒不如两厢里隔开,宝玉等人自在外头书房读书,贾环照旧在自己院中,也是两处便宜。
有此一想,他请来几位清客,托了这一桩事,又将贾环的塾师请来,将这里的事分说与他,又道:
“老先生原长于书经,深知理义的,只是我这小儿糊涂,竟不能明达。如此,一则委屈了老先生,二来他也不能启蒙,两厢里竟颇不合宜了。
如今我想着,请老先生往家塾里教导——那本是家中长辈,经年的老儒,只是年岁渐长,体力衰竭,常有空缺。现请老先生过去教导,一则也能使长辈稍有安养之暇,二来族中子侄人等也有名师教导,三则也不辜负老先生与我们家的情分,倒是三全之美。却不知老先生您意下如何。”
那老塾师自入了贾家,也是见识了富贵两字的,只恨贾环着实不堪造就,未必能长久做下去,如今一听这话,岂有不欢喜的,当即便答应了。
两人议定,只待请来新的塾师,这老塾师便往家学里去,且不在话下。
及等这事出来,旁人自是可有可无,并不留意。或有一二个见贾政为贾环筹划,心有不喜的,也因亲族、向学四个字,不好张口,只能悻悻然冷眼旁观。
却无人知道,那贾环得知这事,却着实有些恼恨。依着他想来,这塾师一件,设若成了,只将他托与宝玉等人的塾师,最好是那张诚明,次则张克秋,最少也是那蒋嵘,谁知竟情愿另外挑拣,且还将读书所在,设在自家院中,不与他们三人相近。
贾环细想贾政的心意,十分不忿,人前不敢做声,到了人后,却不免恨恨难平,连日来或是打骂仆役,或是摔盘子砸碗发泄。谁知贾政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将他叫到跟前,狠狠饬责了一通,并命仆役打了两下,方才作罢。
得了这一通教训,贾环方知道自己举动都要落入人眼里,前头譬如钱家林家等事,竟还只是开了头,不免一面咬牙暗恨,一面也检点起来,连在一干仆役跟前,也不敢再露了痕迹。
如此忽忽七八日过去,就有书信从南边过来,却是贾琏贾蓉使人言语,说是南边事情大抵完了,约莫十五日六日,便得归京。彼时一应事体,再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