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料定有事,便问道:“二爷这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说不得这话。”宝玉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沉重:“这样的大事,老爷尚且不能如何,何况是我,不过胡乱操心罢了。”
一听这话,本就时时有些提心的紫鹃,立时觉出味道不对,忙追问道:“什么大事?”
吐出这一句,她心下急转,又紧着想出一通说辞,不等宝玉言语,便道:“鸡鸣狗盗之徒,都能做出一番事来,可见哪怕是大事,说不得也有旁个办法料理。二爷不说,又如何知道这事不能料理?”
宝玉听了,不由一笑,因道:“这鸡鸣狗盗,也不过助孟尝君脱逃罢了。这于孟尝君不算小事,可要从齐国论来,也不过小事罢了。
还是王文公批得在理,这鸡鸣狗盗,于国也说不得什么好,反倒是国家沦丧的征兆。你要从这里比来,倒是小瞧了自己。依着我看,你们素日为人行事,倒比朝堂里许多人体面。”
这话一出,不等紫鹃说话,他自己就是笑容一滞,怔怔有些出神起来。
第265章新贵
这世上的事,哪个为大,哪个为小?
孟尝君赖鸡鸣狗盗之力,逃出秦国,于他而言自然是大事,于鸡鸣狗盗之辈,也是一桩大事。而于齐国、秦国而言,不过一桩小事罢了。
可世间,能如孟尝君的,又有几个?大约也要以鸡鸣狗盗之辈为重,好歹,那也是真个做了事的。如今这些国贼禄蠹,只怕还未必有这能耐。
只是,要从这里算来,自家乃至王公,又算哪一流人物呢?至如圣上,算的是齐王,还是秦王?
想到这一节,宝玉忽觉僭越,忙止住这胡思乱想,偏止不住那些细碎的想头,便取来一块糕塞入口中,胡乱咀嚼了两口就往下咽。谁知吃得太快,反倒有些噎住了,当下他又忙连连拍着胸,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紫鹃见着,忙倒了茶与他吃:“又没人抢,你只管胡吃海塞得做什么?”
宝玉灌了一盏茶,将这一块糕囫囵儿咽下去了,这才吐出一口气:“想到一桩事,不觉就出了神。”
紫鹃便将那食盒递给赶过来的麝月,一面啐道:“什么大事,倒能迷了心窍。既这么着,我也不敢把这糕放这里了。没得噎住了你,倒成了我的罪过!”
麝月噗嗤一笑,伸手接过那食盒,笑吟吟着道:“那我们谢二爷口下留情,便宜了我们。”
宝玉挥了挥手:“不过几块糕,你们散了尝尝新鲜就是。”回头又与紫鹃叹道:“旁人我也不敢多说的,既是姐姐开了口,少不得说两句——你原也是有见识的,不比旁个,浑不知里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