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虽于男女上颇有章法,可这一段孽缘,大约还是落在贾琏身上居多。凤姐那等精明强干的人,自然瞧得分明,到时候整治,大抵也要落在贾琏这里。
所以,她也没再留意,不过感慨一声罢了:这贾琏跟尤二姐,真真是个孽缘,这么着还藕断丝连的。
她这里感慨,那边凤姐一听平儿言语,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挑眉去看她:“我旧年怎么说着的?你还只说我多心。你这傻丫头,知道什么。我与他夫妻这么些年,难道还不知?一瞧他眉眼神色,就知道那锦乡候一处,必然有个相好的。那尤二又恰嫁到锦乡候附近的,不是她,还能是哪个?”
平儿没有言语,只侍立在一旁赔笑。
凤姐也没多说旁的,从头上拔下根金簪,慢条斯理着挑了挑炕上香炉里的灰,一面漫道:“倒是宝玉越发长进了,旧年我只说他一团孩子气,也不是料理事的人,如今瞧着,我竟看错了他。”
“宝二爷人大知事,也是常情。”平儿笑道。
“怎么我们二爷,偏没这个长进!”凤姐叹了一口气,将簪子往桌上一抛,凭着它轻轻咔了一声,就咕噜噜滚了几个圈,上面几点绿宝石闪烁不定:“这么些年了,还是贪嘴猫一样,凭着什么脏的臭的都拉到窝里来。旧年还是那些粉头娼妇一流的玩意儿,如今可好,倒是要做西门庆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微微发冷:“可惜着,他要做西门庆,我可不容不得!”
“奶奶气糊涂了,怎么说起这些个来。”平儿忙啐了一句:“二爷虽然糊涂,心里倒软和的,只消咱们说破了事,止住这一桩也就罢了。难道他们还能闹出什么来。”
凤姐道:“咱们深院里头的人,能拦着什么?”
口中说着,她心中微动,忽想起一桩事来,探身道:“我记着那张家,原托了宝兄弟,请了一个秀才做塾师的?咱们从这里入手,总将那娼妇的皮揭破了,才是个道理!”
“这……”平儿一怔,倒有些犹豫:“咱们口空白牙的,他们如何信得?”
“怎得空口白牙?只消把事一揭,难道那张家就不怕个万一?”凤姐道:“我自有主张。你去把二爷的名帖拿来,再叫旺儿过来。咱们也正经下个帖子过去。”
她素来有,既张了口,一应事体自然办得利落。
不过片刻,那旺儿就得了命,往外头一走,不消一个时辰,就写了一张正经的谢帖,又用了洒红印花的小笺,比着贾琏的笔墨,提了一首风流含情的情诗。
凤姐备下几样礼物,特特嘱咐旺儿一通:“这匣子原是一份一份的,你先将那匣子送错了,把这笺过那塾师的眼,过一个多时辰,再回头言弄错了的事,便妥当了。”
旺儿听了,半日没有话,只得道:“奶奶,后面二爷问起来,咱们又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