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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种种忙乱,且不在话下。
又有那陪着詹端的两三个小厮,忽见着这么情景,也是呆愣当场。待回过神来,各个都心慌意乱,不知如何做去——这刘家毕竟是个暴发的,采买来的仆役人等,行事自然比不得贾家这等大户人家。
幸而那鸨母却是个有眼界能干的,当即就拉住三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家?还不回去报信?我已是往官府报了案,你们自己商议商议,打发一个人回去告诉,另外两个留着守住了。再要有什么,我们这里人多口杂的,须不好做。”
她收了素日的笑脸,厉声作色,果然拿住了这三人。
三人虽吓唬得不轻,到底也是有些见识的,胡乱商议了一通,渐渐冷静下来,方想起一桩事,忙又问那鸨母,这薛蟠究竟系什么人家。
鸨母冷笑道:“要提这个,只怕你们家就要缩了回去——这是荣国府贾家的亲戚,前头去了的王太尉,正是他舅舅。家里倒还算平常,不过领着宫中的差事,现做买卖的,唤作薛蟠。”
见她这么说,这三人到底年轻,不免气血上来,反倒恼怒起来:“那又怎么样?现打死了我们小主子,倒还能压着不成!”
一行说,一行已是商议完了,里头一个嘴皮子利索素日能说的,打马回去通报,留下两人来守着尸身,二来也是应付官府那边的事。
那鸨母见着他们竟也不惧,倒生出二三分提防的心,也不敢就此不管,只命人取来一匹素布遮住了尸身,又着两个护院一并收着,自己便抽身回去,有意捏一捏蕊云——虽说是个烟花女子,到底是被詹端才梳拢了的,又连着十来日的光景,真个闹将起来,倒也是个筹码。
且不论这鸨母如何与蕊云言语,只那刘蒙回到家中,才吃了两口茶,忽得听见这话,直如一道雷霆劈下,半个身子都麻了:“你说什么!”
那小厮满脸涕泪交加,面皮紫涨,脖颈上青筋一条条绽起,心中十分紧张,忙不迭寻了话头推卸自己的责任:“老爷,如今说不得这个,您老快去瞧瞧罢。听说那个什么薛蟠家大业大,有权有势的,现只两个人守着,说不得什么时候来个人掠了大爷的尸身……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薛蟠?”那刘蒙一听,就记起旧事来,面色也是一变,知道这些纨绔子弟甚个事都敢做的,真的毁坏尸身也是不定,当即也顾不得旁个,忙打发人取了马匹,点了七八个有气力能为的下属,一行人匆匆赶了过去。
他们这等气势汹汹,那花楼里的鸨母等人瞧着也是心中一紧,打迭出十二分的小心,上前来攀谈开释。一则宽慰劝说,解释缘由;二来也是开脱自己的责任。
那刘蒙深知人情世故,虽也是伤心侄儿亡故,但这詹端并非打小看到大的,不过爱屋及乌,方有五六分情谊。这会子固然恼怒,他也没被冲昏了头,当即冷声道:
“你们原是此地主人,要说没有半点粘连,谁个能信?如今只合说清楚,正经写了条陈,认了事项,我也不与你们为难,自然寻那该偿命的人去!”
这却是要他们作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