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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宝钗脚步忽得微顿,且想到了贾宝玉。
虽说这也是个素来不理庶务的,如今却越发有些担当起来。前头迎春、探春等事不必说,就是这一回那池家报信,也是走了他这一条路,方递过来的消息。
且他又与自家不同,原与那北静、南安两处郡王府上有联络,又有冯家等世交往来的公子哥儿,连着那刘蒙,也与他有些缘分。
说不得往他这里委托一二,倒是比别处强,纵然是得些消息,那也是好的。姨父姨母虽好,究竟不如他赤子心肠,结交的人,也是年少的交情,未必只是利害两字而已。
想到此处,宝钗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面上却不露什么,只低声宽慰母亲一番,方扶着回去。
谁知才到家中,就听见里面一阵吵嚷,母女两人细听两句,无非是什么死囚犯,守寡的之类的话。这一阵实是听得太多,不比前头那般激愤。
就是出来相迎的薛宝琴,也是满脸无奈,只是往那边狠狠瞪了两眼,才转过脸来低声宽慰薛姨妈。
薛姨妈摆了摆手,叹道:“这一日日的宅反家乱的,终究不是个常法。横竖如今外头也没处奔波了,明儿下帖子,请亲家太太来,咱们家与她们家,一刀两断,各自安生也罢。也免得每日里叫她指着鼻子骂,竟还是误了她的终身。”
“伯母!”
“妈!”
宝钗宝琴两人都是吃了一惊,最近薛姨妈虽然常有言语,却没有如今日一般,正经定了日子,真个要料理合离的事。
他们这样的人家,休说合离是彼此没脸的事,纵然不提这个,如今薛蟠的事正闹将起来,夏金桂再是与他情分单薄,终究有个夫妻之份,夏家只瞧在女儿面上,也会情愿奔波一二的。
薛姨妈如今提这话,岂不是两处不得好?
“终归不好如今就提这话的。”宝钗心中急转,立时道:“如今咱们家提合离,倒似真个认了罪过一般。二来,夏家岂能没话的?自然要派我们家的不是,越发要拿着这一桩事造势。”
“我的儿,你说得虽在理。却不知这里的要紧。”薛姨妈叹道:“她要略略有一点子模样儿,我也罢了。现今外头这么个样子,连你姨父家舅舅家都不能应承料理了,可见里头的厉害。越是这么个关节,家里越要小心拿稳了。
你哥哥素日是个什么名声,我虽不问,心里大约也是能猜出七八分的。既然没得好名声,再被说嘴又如何?倒是自家安稳要紧。你嫂子这么个脾性,又闹成这样,万一那刘家的趁虚而入,使她出告什么,你道她做不来?”
这话一出,连着宝钗都微微一怔,想不得薛姨妈竟能虑到这里。
薛姨妈又叹道:“如今这世道,什么做不来?你听听姨母你家中的事,那刑家又是怎么做的?我瞧着她,原也不是安分的人,早料理,许还能安稳些!”
这话一出,宝琴倒还罢了,宝钗却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只觉这话里仿佛不止一层意思,还有些别的事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