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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一团花似的,话里却透出古怪,贾珍素知她的脾性,一听便心里有些打鼓,由不得细看凤姐两眼,方赔笑道:“大妹妹竟还不放心不成?”
凤姐笑得越发开怀:“放心,我怎么不放心了?休说他叔叔,就是他那两个小姨娘,我听说他也是极殷切小心,孝敬周全的。倒是我糊涂,这两年也没与她们姊妹走动……倒忘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嫂子的金面,也要看珍大哥哥的,再不然,也要看小的。谁知道,日后又吹哪个风呢?”
见她越说目光越冷,直能透出寒意来,贾珍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兄弟两人胡天胡地的,不知怎么的,倒露了馅来。细算来,大约也不是旁处,多半落在三姐儿身上。
那小蹄子心狠意狠的,旧年就是她不肯,且与西府那边有了消息,前儿又过来闹了一回,想来是后面计较二姐,才又把事吹到西府那边去。
这么一想,贾珍不免有些着恼,但在凤姐跟前,又觉得讪讪,只得再三赔笑,暗中说些饶过的话,又点出再不生这等事的保证。
凤姐坐在那里静静听了一回,慢慢吃了两盏茶,这才起身辞去,一面还自笑道:“叨扰了大哥哥。”
贾珍且喜她没有发作出来,大家保着一点体面,还有甚么旁话,只尽情尽意让过了,将人好生送出去,这才回转过来,且吐出一口气。
贾蓉在旁瞧着,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倒有三分幸灾乐祸,口中还自道:“往后叔叔过来,可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贾珍摆了摆手,打发他下去:“倒把这个事了了罢。如今又是亲祖母的孝,又是隔房婶娘的孝,真个闹出来,各人又有什么脸?她是个烈性的,如今过来说两句,已是瞧在自己体面尊重上了,真个还不肯放手,一时真的恼了,怕也不是不能。”
见父亲这么说,贾蓉心里冷笑,口中自然应承。
父子两人又进去瞧了一回尤氏,便自散了。
倒是尤氏早有所觉,一等人去了,就将前头嘱咐了的丫鬟唤来,命她将偷听的话学与自己。见果然妥当,她才心中放下一件事,因要躺下歇息。
偏这会儿,就有银蝶过来回事,又将从那边府里听到的消息,说与尤氏:“奶奶打发我告诉四姑娘入画的事,现已妥当了。只回来的时候,听翠墨提了两句,道是那边薛姨妈家里的那个薛蝌薛大爷,过两日要乔迁呢。”
“什么要紧。”尤氏摆摆手,也无心理会这个:“你吩咐备下一份礼,送过去就是。另外再告诉大爷一声。”
银蝶听了,也不敢多话,自下去料理。
倒是贾珍听说,格外嘱咐了两句:“比着上等的多一半,送到你蓉大爷那边,使他去应酬应酬,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