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情知这是凤姐的脾性,且邢夫人也着实有些不妥,心里叹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而那边邢夫人,却恰如凤姐所言,下晌晚饭的时候,便有消息,道是邢夫人有些头风发作,着人请了王太医来诊治。
凤姐心里冷笑,面上却不肯落人口舌,自前去探病,且话里话外带出来,预备侍疾。
那邢夫人正是没脸的时候,自然不信她这话,心里一阵赌气,竟真个有意应承下来。偏偏这会子贾赦也过来露个面儿,听见这话,便道:“你身子才好了几日,这里里外外那么些事要照应,哪里还能顾着这边?若果真有心孝顺,只将家里大小事情料理齐整,强似在这里做丫鬟能做的事。”
因此一笔勾倒了这花。
邢夫人坐在帐子里,原不过是寻个由头好糊弄体面的,这会子听了这话,却真真有些气得要厥过去。只她这么些年也是经历了事,若论有损脸面,前头刑家告状一件,又有旧年贾赦自行其是,全不顾自己脸面等事,大大小小总有二三十件的。
哪怕气得面皮紫涨,心里咬牙,她终究还是能耐下来,只扯了扯嘴角,也顺应贾赦的话,因道:“老爷说的是,我原不过是旧病,吃两剂药也就罢了,倒论不得这话。”
一时说定。
凤姐却还要讨个体面,又情愿去瞧邢夫人煎熬,每日里晨昏问省一回,端是做得齐整。阖府上下人等瞧着,虽有猜出看破一些的人,也无法说她的不是,反倒要称赞两句孝顺。
如此一来,邢夫人越发着恼,凤姐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时料理起事来,更觉轻快。又因如今外头前来祝贺攀附等人渐次完了,她便也回转过来,且与探春三人一道,商议着料理事体。
要说旧年,她是个好揽事弄权的性子,自然情愿大权独揽,且将一应的事料理完了。可如今身子不比旧日康健,又有巧姐并哥儿两个须得照应,不免又顾不及的地方。又因外头的大事她已是一准揽下,不免也松了松手。
如此一来,一应事项不免少了她的影子,多了些探春三人的言语,下头的人瞧着,一时或有不忿的,倒也不能全都落在凤姐身上。且瞧着探春三人也是与凤姐肖似,一应事体花用,比旧日更觉节俭,倒真个渐渐有些相信:这府里却是有些内囊上来,且往下头去了的光景。
又因元春、贾珍护驾等事,他们也不能十分拿准了,且念着旧年的好时节,终究还存着指望。偏偏这会子,凤姐等人借着诸多事,或是免了差事,或是精简了人丁。两厢一合,那边东府且不论,西府这边却渐渐有些景象出来,且不信。
倒是这一日,忽得宫中遣人过来。
倒也不是旁个,却是太子妃跟前得用的刘太监。
凤姐听说,忙将人请进来,又着人去请贾赦、贾政、贾琏过来,自己也是整了整衣襟,迎出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