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谁让他娶了二妹妹,原是做女婿的。”贾琏应了一声:“大老爷跟前,他这读书人虽讨不得喜欢,两厢里也有个礼数在那里。这里既有事项,岂有不走一趟的理?”
虽这么说,他的话音倒是平和下来:“我们倒是不理论的。如今二妹妹有夫有子,过得也算安稳,只这一样便也够了。”
一行说着,两人已是到了外头,正要各自散了,那边忽然走来一个贾环,他们不由脚步一顿,多看了两眼。
而贾环见着两人,倒是堆出笑来,上前照样儿行礼问好儿。
贾琏也不理会,直问道:“这是打哪儿去?”
“老爷打发人来,叫我过去书房问话。”贾环也不隐瞒,只一双眼溜过两人,因笑道:“倒是琏二哥哥并二哥哥,这又是往哪里去?”
贾琏道:“原是家里的事,须得禀报一句,说与你听,你也未必知道。”说得这一句,他顿了顿,且又道:“大老爷也在书房里,你仔细些。”
说罢,他便与宝玉努努嘴,自往东面去了。
宝玉素于兄弟上平平,不过顾着孝悌两字罢了。这会子见贾琏走了,他也懒怠与贾环言语,不过点一点头,稍微告诫了一句,便也抬脚就要走。
倒是贾环站在他们后面,笑眯眯得只管盯着两人走出自己目力所及,这才回转过来,径自往贾政书房里去。
可他心里,着实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这些时日以来,家中依仗着元春这一位贤德妃,渐渐扭转了情势。连着上下人等,也无不更把贾政、贾宝玉高看一眼。而他这个庶弟,休说沾什么光,且越发叫人下暗中嫌弃起来。
毕竟,前头推蜡烛也好,后面魇魔法也罢,谁个不知道,他与赵姨娘母子,早看贾宝玉如眼中钉肉中刺,颇有除之后快的心思。
如今元春这长姐得势,哪怕他也是个弟弟,却是个庶出的,又与探春不同,素来是个有意争持的。下头那些个人,本就狗眼看人低的,如今贾宝玉水涨船高的,岂不越发洑上水,倒把自己往水下踩去?
念着这个,这满府上下,倒独他与贾宝玉两人,对着元春得势这一桩事,并不十分欢喜。
然而,他们兄弟两人现今也做不得什么,不过眼瞧着贾家一日日的,越发有些光彩起来。旧年那些故交也好,如今一些新进入京的地方大员也罢,都挪了些心念在贾家身上。
尤其是后面一二个月,贾珍那边又渐渐扶持了几个族中子弟并门生故旧入仕,且倚仗元春的光彩,又并如今圣上南巡着紧的态势,且在圣上跟前也过了一眼,虽不好说是挂了号,终究落了眼缘,说不得日后便能借此有所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