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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黛玉两人原是瞧着他长大的,一应饮食起居,读书言谈,都是极知道的,不免更添了三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之意,一时瞧着快慰,倒是将离别之情,忧虑之都放下四五分来。
而后四五日,贾政等商议妥当,又着凤姐挑几个得力的仆妇人等,往那边儿打点走动一番。那边钟姨娘等人知道事项,早便将一应屋舍陈设等物打理妥当,又再三细细清扫过来,十分周全。
是以,黛玉屋中大小丫鬟婆子人等,也是连日打点行礼,且将东西料理齐全,好搬到那边去。虽说三书六礼一过,两人婚事一完,也就罢了的。偏虑到瑞哥这处,紫鹃又着实相劝,黛玉思量一番,也宁可周全些,是以收拾得十分齐整。
也就在这时候,宝钗与凤姐提了一句,说着待黛玉一去,她们姊妹也要搬出去:宝琴已是拿准主意,先回梅家瞧瞧,若果然使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了。
她这一去,宝钗顾虑顿去,又有近日夏金桂重生出事来,竟闹着要合离,她念着母亲兄长未必能弹压,自也要回去周全料理。
这些原是小节,凤姐自没有拦阻的理儿,不过说几句人情话儿,也便做罢。
只待四月初六,黛玉自大观园中搬出,入住外头林宅,连着大小人等,行礼车马,虽说是近,但等着安置妥当,也是日头将落,夕照霞彩的时候了。
幸而那边仆役人等,俱是调理得妥帖,又都是旧人,倒还还算妥帖,便有一二处不甚顺遂的,也都是小事,磨合个十天半月,也就一日日顺遂起来。
兼着这边并无旁个主子,黛玉瑞哥两人自守门户,一应人等俱是自家人,只熬过前头不适应的时候,后面起卧行动,竟又比贾家不同,更觉松快。
饶是瑞哥素来沉稳,也不免与黛玉道:“舅家虽是十分善待,终究不是自家,总有局促之处,如今自家安坐,竟松快许多。”
黛玉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嗔怪两句,才又与他道:“虽是姻亲,血脉相连,终究是另门另姓,你有这个念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舅舅他们带我们十分亲厚,若提这个话,倒显得他们不周全似的,往后可不要在旁人跟前提这等话。”
瑞哥点头道:“姐姐放心,我知道的。如今不过咱们姐弟闲话,不免说两句,二来也是讨姐姐一个示下,往后姐姐出阁,我究竟大了,也不合住到那边园中,竟还是住在这里罢。一应读书,只管如旧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来。”黛玉道:“不然前头收拾行李,也不能这般周全。只是你年纪甚小,独个住在这里,着实叫人忧心。”
瑞哥道:“白日里自在舅家读书,不过晚上回来睡一觉罢了。再说,两家也不甚远,真个有什么事,一来一往骑马不过两盏茶的光景,倒也不妨事。就是姐姐不放心,偶尔留我去那边小住几日,也不算什么。”
他所说的种种,黛玉早已思量过几回,又与紫鹃参详过,只是事到临头,不免还是耽心他年纪小,偶尔有事未必能周全。此时见他说得条分缕析,颇为周全,一向里有老成稳重,比旁个孩子更安静勤勉,倒也勉强能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