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他这么说,自来南方多有瘴气之说,又有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的古话。何况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四个,都是四十往上数的人了,向日里金尊玉贵,娇生惯养的,这一路风雨枷锁的,又如何耐得住。就是凤姐并贾蓉两人,怕也未必能熬得过去。
紫鹃沉默片刻,方自道:“这也是命数中的事,且往后面瞧罢了。”
见她这么说,张管事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前面贾赦、贾珍拉着他说得话,挑拣着要紧的,也说了一回。
只是紫鹃听来,这些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竟也无甚可说的,便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没有再细论,自己反倒细细琢磨起凤姐的话来。
这狱中六人,也只凤姐精明强干,还能说些要紧的消息。她特特提的事,巧姐姐弟两人不必说,原是为人母的常情,可赵姨娘并贾环,银钱宅院这两桩事,却由不得紫鹃不留心。
赵姨娘并贾环,凤姐特地提及,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可这一桩事如今怕也难料理,二来终究还不甚要紧,暂且不论。倒是第二件,虽然拿着抄没家产的话做由头,可到底如今事情没有的,怎么忽而提这个?
难道说,贾家的银钱财物,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或者说,这些东西她也藏掖了一些去?
这么想着,紫鹃也有些焦心起来:如今那边说剩下的人,自贾政起,可都不是料理家事的主。平儿虽然好,到底是个丫鬟,又有巧姐姐弟两人须得她照料,必是力有不逮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面回到林宅,与黛玉言语时候,紫鹃终究忍不住道:“姑娘,我想着悄悄往那边府上过去一回。”
“这……”黛玉原是听了这些话,少不得伤心落泪。忽听见这话,她有些意动,却又有些迟疑:“舅舅打发人再三告诉,不许我过去的,连着书信也是能少则少。虽说你不同于我,可如今形势紧迫,怕也不大妥当。”
“我过去,至多半个时辰也就妥当了。”紫鹃道:“这些个话,到底是私话儿,原要说与老爷他们,回明白了,才是道理。二来,我也代姑娘去瞧瞧老爷他们。”
她这话原有理,黛玉心中细细盘算一回,因想着凤姐等人言语,也是心中酸软,便自应承下来,却也着实吩咐明白,命她快去快回,且要在黄昏时,一并悄悄料理妥当。
紫鹃自是应承下来,又陪着黛玉半是商议,半是宽慰了一回,方回去歇息。
及等到了黄昏时候,她便悄悄做了一辆车,且绕了两圈,瞧着无人,便忙到了里头,又说准半个时辰后再来,自己便下了车,竟自敲了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