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听见,忙追问了几句,听平儿说了几句宝玉境况,大体还妥当,她才放下心来:“既经历了那样的大事,还只万事不放心上,岂不成了个糊涂人?宝二爷虽是人人都说他有些痴处的,人却聪敏,有这些变化也是常情。”
“这却也是。”平儿叹了一声,因见着走出贾政院子,便拉着紫鹃到了一处空旷僻静的屋子,且问凤姐所说私话儿。
紫鹃自然一一告诉,又想着平儿可靠,便将入府时候所见所闻,又告诉了她。
平儿原还只是拿帕子擦泪,十分伤心,可听见赵姨娘贾环这两人,便停住了手,后面更是凝神不语。还是紫鹃推了她一把,她才摇头道:“你哪里知道,他们岂只是笼络了人成势,原是真个要做些事出来的!”
这话说得紫鹃脚下一顿,忙问道:“你这话又从何说来?”
“自然是我们奶奶那里说起。”平儿叹道:“单单你去一趟,临了临了,她还不忘嘱咐你这一桩事,何况平日里?自然是早晚都使人盯着他们两个的。”
第386章内乱
“旧年他便使法子笼络人,也成纠结了一伙人,只是后面我们奶奶并三姑娘知道了,出手整顿了,后面也便渐渐消停了。”平儿叹道:“只是前头既已经有了往来,后面也没有断了联系,这会子事情一出,外头这么个风声,人人都提心吊胆的,他们岂会不结成一伙?休说他们,就是我们,也是一般抱团的心。”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又道:“不然,前头我也不能惴惴着托宝二爷,好歹把我们哥儿姐儿带进园子里,就近住着。”
紫鹃听她言语中大有惊惧,可又没有足以如此的实证,不免诧异:“这话却不像你素日的为人。他们虽不是好的,究竟这事如何,却也未曾定论,怎么你说起来,倒似提着心一般?”
平儿沉默片刻,抬头遥遥往贾琏灵堂的方位看了一眼,才自叹道:“我们奶奶旧日只有三桩事,我觉得有些执拗古怪。第一桩,是为巧姑娘说亲事,分明她才十一二岁,咱们府里的姑娘自来晚嫁,原不比那般焦灼的,偏她却念着不放。第二桩,是挑拣了人,每日每夜察看府外情景。第三幢,便是哪怕赵姨娘并环哥儿越发安静,眼瞧着人人知道他们的为人行径,原挑不起事了,还是时时叫人盯着,不肯放松半点。”
说着,她收回视线,转而看紫鹃,顿了顿才道:“你瞧瞧,如今头一桩第二桩都落在实处了,怎么不让我提心?这府里,二爷去了,二奶奶眼瞧着也难说能再见一面,巧姑娘才十一二岁,大哥儿才四五岁,府里又是这么个情景,我怎能不提心?”
紫鹃原比她所知所虑更多,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当做糊涂话,反是沉默了半晌,才问她:“那依你看来,这事须得如何料理?”
平儿一怔,诧然道:“怎么料理?”
“自然须得料理。”紫鹃道:“譬如一个人,眼瞧着自己长了个大脓包,只放着不管,天长日久的,还能留下性命来?倒宁可把这脓包戳破,清洗上药,哪怕因此头疼脑热病一场,总还有个生计。既然你并你们奶奶都觉得赵姨娘病环三爷不是好人,必要闹出大事的,不趁着这会儿动手,更待什么时候?这会子,他们且还怕外头,换做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