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却道:“如今有一桩事,须得问一问巧姑娘——二奶奶有关赵姨娘并环哥儿的话,能不能告诉老爷?”说着,她又将她与平儿的忧心,并旁的所见所闻道来。
果然,巧姐听了,非但一口应下,连着泪珠也渐渐停下,只往内室那里看了一眼,她面上更添了三分坚毅:“事无不能对人言,何况这话原也有缘故的。如何不能告诉叔祖父?原就是份里应当的!”
说着,她又道:“我几回见着赵姨娘并环三叔,他们的眼神便很怪,脸上的笑也很怪。就是母亲,也不许我们与他们好,可见这些都是有缘故的。你们觉得这事不好告诉,我去告诉,就是叔祖父不听,我们也告诉宝叔叔并四姑姑他们,总有人听的。”
这话一出,紫鹃并平儿顿时哑然,都怔怔看向巧姐。
巧姐却一派沉静,双目分明一派泪光盈盈,迥然间,竟去了大半素日的柔弱,倒隐隐有些凤姐的影子。
她既这么说,平儿与紫鹃越发不好多说旁话,当即点头应许。
而添了她这一个,在说与宝玉并惜春,岂有旁话,就是素来不甚管事的李纨,听见这话,也变了脸色,应声道:“这合该回老爷的,如今外头这样的情势,内里再不管,岂不真个要反了天去?岂能纵容他们结伙横行,为非作歹?不提这话,也须得弹压下来,才是正经道理。”
既然公议如此,平儿再无旁话,几个人便一并前去寻贾政,如此这般回了个明白。
若说旧日,贾政许是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如今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关节。兼着凤姐尤氏特特请人告诉,堪称将死前的遗言,也犹自忧心贾环母子。又有紫鹃这个眼见耳听的。再一想,近日来赵姨娘并贾环种种言行,正是与这些话相合。
贾政虽觉得怕有些小题大做,心底却也拿准了主意,要将这事正经料理了。只是念及友悌两字,他虽叫人唤来赵姨娘母子两人,却也吩咐宝玉他们退下:“我自料理了,你们先散了去,也免得彼此不好看。”
这话一出,众人都心有所觉。
旁人犹可,里头一个巧姐却是慢慢垂下了头,及等出去,她也默默了半日,方与紫鹃道:“紫鹃姐姐要去吊唁父亲,我待你去吧。这会子,原也合该我去的。”
她既开了口,又是正经孝顺的事,自然无人拦阻,只是宝玉却还是嘱咐她一句:“话虽如此,你也合该保重身体,不许伤心太过了。”
巧姐一一应下,且与平儿一道,领着紫鹃往贾琏灵堂去,而后一番吊唁叩拜,且不细论。及等事罢,紫鹃又格外留意,且与巧姐细细说了一回话,方才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