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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是她旧日细细筹划过了的,自然周翔非常。
可越是周翔,越听得黛玉面色沉重,而瑞哥儿诧异非常,不由得频频看向黛玉并紫鹃两人:这些东西也罢,形势也罢,原非一日能想清楚的。紫鹃她素来沉稳细密不假,可将这些都想周全了,也殊为可异。姐姐聪敏非常,却也一概听闻,越发叫人疑虑。难道还有什么事,竟是我不知道的?
他这边纳闷,紫鹃好容易将事情细细理了一遍,说了些自己早就想要做的事,心里却似去了些块垒,倒有些畅快,便又多说了两句:“何况,北狄原与我们不同,怕有屠戮之事。而南边民乱,那自号大治,又说着什么不纳粮,什么均平富的,果然天下大乱,怕也难免一场灾殃。”
这话一出,黛玉还罢了,瑞哥儿却面色一变,因皱眉道:“如今虽内忧外乱,终究有圣天子在堂,而忠臣良将辅佐,何至于此!”
紫鹃道:“哥儿竟糊涂了,这三四年里,洪涝不定,灾荒连年,方有这内外交困的事。这等事,又岂是人力所能及?难道谁还能变出粮米来不成?自来遇到这等事,卖儿鬻女不说,便是易子而食,也是史书历历可见的。既不怕死,还怕旁的什么?陈胜吴高尚能言‘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你这蹄子,越发信口胡说起来!”听到这里,黛玉也不由喝命了一声,只是神色见却又多了三分惊慌:“何至于此!”
“姑娘岂不闻‘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这八个字?”紫鹃却不让半步,反口又问了一句:“何况,娘娘的事,旁人不知道,我们原也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黛玉瑞哥儿两人都是心神俱震,一时竟被紫鹃震慑住了。虽说口中有无数话要驳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停了半日,黛玉方自道:“罢了罢了,若依你的话,又当如何?”
“原有一桩事,须得请姑娘书信一封,早早预备。”紫鹃幽幽叹了一口气,想到前面江霖所说,便低声道:“如今局势难明,原要各处相互扶持遮掩,以备日后的。偏偏,三姑娘也罢,姑娘也罢,原不知道外头的事。老爷,老爷又是打定了主意,存了死志的。如今也只合先问明白,素日有往来的有哪些人家,哪些官吏,一应人情走动等事,竟要询问明白。若果然有什么事,既有旧情,后面求个稍有走动扶持,怕也容易些。”
听是这个,黛玉迟疑一阵,也自点了头:“你说得很是,便不是那等姻亲世交人家,凡旧日有走动往来的人家,多少也有些情面。若果然有什么,从头寻摸,倒不如有路可循。非但我这里,竟是三妹妹那里,也要书信一封,彼此心中有数才好。”
探春为人才干,紫鹃自然深信,因此并无旁话,连声称是。
她这样态度,黛玉并瑞哥儿两人,方觉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自家思量一番,也恐迟则生变,因立时取来笔墨。黛玉也推开被褥,自提笔写了两封书信,忙着人与探春、贾家两处送去。
至如迎春,因她临产在即,前头又在贾家收了惊吓,且平日为人实不能做事的,便就此做罢。
倒是因为紫鹃口称史家有难,黛玉思量再三,终究嘱咐了送信的人,且往史家、卫家两处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