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了小半盏茶的光景,夏母原是老于世道的人,自然也瞧出情景,心中暗暗添了几分恼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拉着女儿,起身辞了去。
薛姨妈自然不会留她,不过两句话寒暄,打发走了人,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桩孽缘,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了结!”
“偏我要合离,你们又不肯!”薛蟠提起这话,就有些暴躁。
宝钗见他恼恨,便轻声细语劝道:“哥哥,前面到底寄居人家,外头那许多的强盗,又如何合离发还?岂不是要了她们的性命?如今回到京中,只等事情稍稍落定,自然将这事办了。”
说完,她回过头来,又看薛蝌:“蝌弟,你今儿过来,可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提起这话,薛蝌就垂下脸来,没有说话,竟自哭了起来:“我们,我们找到了梅家!”
“什么!”薛姨妈三人惊叫一声,几乎都站起身来,连声追问:“琴儿怎么样了?”
薛蝌也不顾男人脸面,着实哭得涕泪皆下:“我也不知道,只在他们族亲家中,寻得了好些尸身!里头男男女女的,也看不分明……”
这话一出,屋中顿时一片寂静。
那薛姨妈连传了几口气,身形晃晃悠悠,直接厥了过去。
幸而宝钗坐在她手边,又细密周全,早几步伸手搀扶。母女两人身形委顿,都跌坐在椅子上。
薛蟠薛蝌见状,忙不迭上前来搀扶,又连声去叫大夫。
外头的仆役人等听见响动,也忙丢开差事,赶到里面来,慌慌张张的,只是一味叫嚷拥簇。
宝钗忙喝命了几句,将人喝住了,又着紧使他们请大夫,又命人倒热水来,且用凑到薛姨妈嘴边,一点一点渡些热水进去。
薛姨妈也是这些日子昼夜不宁,身子大不如旧,又忽得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受不住而昏厥了。待得吃了两口水,又被热热的巾帕擦拭了,她也渐渐醒转过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忙要扶着她回房歇息。
谁知薛姨妈一把拉住薛蝌的手,哭道:“琴儿不是没福分的人,断不会就此没了命!你,你可要看仔细了!或是她趁机躲到旁人家去了,也是有的!”
薛蝌强忍悲痛,连声应下,又与薛宝钗、薛蝌一道,将薛姨妈送到她屋中歇下,方退了出来。
薛蝌与宝钗两人满心沉重,看着薛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