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三日一过,薛蟠却真个病倒了。
薛家倒也费了十二分的精神,从大夫到药材,无所不费,打量着他是经了大难,不免身子虚弱,偶尔受了些风寒等小症候,方闹将出来。
谁知连日吃药做事,依着大夫的法子,无所不至了,那薛蟠却一日连着一日,眼瞧着气息渐渐萎靡,倒有些下世的光景。
薛家自然大惊,又特特请了旧年得用的大夫,他却出了个古怪方子。一应人参肉桂等物倒还罢了,却又有些稀奇古怪的药材,都需一一备齐。
薛家瞧着无法,方打发人来托付这事。
黛玉皱了皱眉头,因道:“这大夫果然妥当?”
那女人忙赔笑道:“姑娘且放心这一件,连着我们姑娘也都信了的,自然是个好的。”
“也罢。”黛玉虽觉这些药材着实奇葩,什么经霜三次的芦苇等玩意儿,但见宝钗也没有拦下,不管是什么原因,倒也不好推辞,因应承下来:“我打发人往城外乡下打听了,凡有的东西,自然送过去给姨妈与宝姐姐。”
那女人听说,自是含泪连声相谢,又陪着坐了一会,方才辞了去。
宝琴见着,心里有些闷闷的,却在这时候,见着卫家也打发人来,送了些新鲜果子等物——却是卫若兰如今管着新进拉起来的京师人马。
这些人马虽都是新兵,却有一样好处,多是正经人家的出身,有一半多身体便十分健旺。里头还有些昔年认了字的,或是旧日自家做些旁的营生的,调理起来,竟比旧年的那些更觉有精神。
也是因为他料理人马,十分妥帖,早已入了宋佑康的眼,连着那边临闾关的李严,也颇知道了卫若兰。京中人家,自然一发将卫家看得重,常日里宾客往来,送的东西也是齐整。
宝琴瞧了一回,都是素日得用的,不免叹了一声:“这个世道,亏得他们竟还能料理停当,连着这样的东西,都能照常送入京中。”
黛玉听了,不由含笑:“越是这样的世道,这些东西越是少不得——倒是粮米等物,越发有些短了。我听着宝玉他们提起,如今青黄不接的,去岁又是这么着,亏得人口短了许多,不然那边库里只怕一发要空了。”
“这还罢了。”宝琴道:“连着我这样在深闺里的人,都听说,那北狄连着乱兵两处,都似乎有些要回转的意思。只是不知甄家。”
紫鹃在旁倒了一盏茶,正捧给两人,听见这个,不由得道:“怕是未必能如此容易的。”
两人听见,都回过头看来,因见是紫鹃,便问她:“你知道什么?”
紫鹃却是昨儿从江霖处知道的消息,瞧见两人留心,便笑着道:“原是昨日我去表兄处取点东西,他告诉我的。如今京师人马,已然打点了七八千。自然京师大城,这一点子人马不过撒豆子一般,不能十分料理齐全。可这周遭小城,却也渐次历练出了些人马,又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心却是齐全的,未必不能抗衡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