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秋秀也没有离开村子,只在不平尼姑旁边搭了个窝棚出来,母女俩就在那里安生。
选择此处,一来是背靠着后头的山坡,后面的地她方便开垦,二来她是个女人家,带着女儿住得离村子远了,终究是不安全,靠着不平的尼姑庵,有个照应不说,这里没什么闲杂人等,也不会叫人说闲话。
头一天忙着整理这窝棚,秋秀倒也没有觉得多难受,只不过第二日安顿下来,准备挨着后头的山坡上开垦种地,想着两个儿子留在了方家,心里终究是难过得很。
方小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见此处都是荒坡,下头就是自家窝棚跟尼姑庵,没有旁人,便小声地朝她说道:“娘,您别难过,是碗姨同我们出的主意,叫我跟着你,不然我留在家里,他们肯定要喊我去伺候我奶的。”
原本伤心的秋秀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昨日闹的时候,我并不曾见到他们顾家的人,你什么时候同她打的照面?”
“这个娘您别管。”其实是方小晶去找的顾小碗。
顾小碗还没自己这年纪的时候,她爹娘就不在了,姐姐们又嫁得远,她一个人在村子里过得好好的,比那些人丁旺盛的人家都要过得好,必然是有本事,这本事肯定也不止是单纯地会种地。
而且又是顾小碗劝着她娘离开方家的,因此她昨日便偷偷趁乱去找了顾小碗。
一面继续说道:“哥哥们原本也是想跟着娘一起过活的,只是碗姨说得对,他们都是在吃饭的年纪,跟着娘就是劳累娘,左右娘也不离开这村子,倒不如他们留在方家那头,放心大胆地敞开肚皮吃,闲暇时候没得人瞧见,还能偷偷接济咱娘俩呢!何况就算是叫人瞧见了又如何?做儿子的来看娘那是天经地义,谁还能说一句不是?可倘若他们也要跟着娘,怕是当时就不好这么了结,继续闹下去,都是咱娘俩吃亏,倒不如面上如了他们的意。”
秋秀有些傻眼了,一来是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会去找顾小碗,二来更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子。
而女儿稚嫩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响着:“娘说的对,方家打了阿拾大夫,又总是骂顾家,碗姨虽说嘴上不与方家对骂,但其实这怨恨是在心里头的。可是娘退一万步说,要不是小姑出了这桩丑事,咱也不知道我们在方家眼里是什么份量,用那读书人的话来说,此刻出来了也算是及时止损,不然娘俩还傻兮兮把伺候小姑也做福气呢!”
小姑娘家就是早熟,说起来方小晶也不过是十来岁罢了,却是比她娘都要想得多。
她说起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如今仔细想来,这灾后除了顾家之外,全须全尾回来的就是咱家了,早前听得他们各家在外面艰难,又是扔了老娘老父,换了孩子填肚子的,我只觉得难以置信。可倘若咱们不是运气好,借了那宋家的光,只怕我也是早被换了出去的。”
这话吓得秋秀忙一把扔了锄头抱住她,“我的好孩子,真到了那当头,娘就是割肉放血给你活命,也不会将你送出去的。”
方小晶露出个笑来安慰她娘,“我知道娘不会,可爹就未必了。”她可还没忘记,那刘金宝将女儿送出去,把儿子吓傻了的事呢。
不过那刘金宝早就遭了报应见阎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