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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人便去了牙行里,等一切手续办妥,小牙子也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份佣金,虽然最终才两个铜板,但还是高兴不已。
这会儿对顾小碗也是一口一个顾姐姐地叫着,但随后听到周苗喊顾小碗小姨,于是又忙改口,称着顾小姨妈。
如此,小男孩儿原本外头窜进来的,没户籍,便在这王家牙行里签了死契,卖身给顾小碗。
这厢一切手续办好,顾小碗便也领了人走,他们先去了义庄,哪里晓得已经来晚了,他姐姐的尸体早叫那哑巴夫妻给扔了火炉子里去,这会儿早跟着里头的其他尸体化了灰,分都分不清楚。
小男孩哭了一回,只认命作罢,在那里磕了三个响头,便和顾小碗她们回去。
路上打了几斤茶油,又给小男孩儿买了一身新衣裳与一些药材。
等到了家里,小男孩才得知,原来顾小碗和周苗是这宅子的主人,这样说来,昨儿晚上他们果真是遇着了好人。
没打他们出去就算了,还管了他们一顿面条,只是想起姐姐苦命,又忍不住哭了一回。
顾小碗给他吃了些药,劝了一回,叫他好生休息,自去忙。
周苗其实有些不解,外头可怜人那么多,小姨怎偏就将这受了伤的阿毛领进来。
何况她还是觉得,这姐弟俩昨夜此举,其实和偷盗无异,生怕已是偷摸习惯了的。
所以眼下见那阿毛也去休息了,便小声问顾小碗,“小姨,何苦将他领进来,若是那小偷小摸的习惯改不掉,咱还是要给防着。”
顾小碗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认真地看着周苗,“柳先生今天来时,有句话说得很在理。”
“什么话”周苗不解,一面回忆着柳先生说过的话,却仍旧摸不着头脑。
“他说,买人的时候多问人来路姓名,几句话聊下来,什么秉性也是能摸个大概的。”这话,顾小碗真给记在了心里。
要说昨儿想留这姐弟俩在家里,一开始就是单纯地觉得像极了自己,想试着给他们一条生路,但在街上听闻那做姐姐的偷东西被打死的时候,她就起了退怯之心。
但是后来,她让小牙子领着去看到烂席子里躲藏者的这阿毛,看着他那破衣烂衫下的皮肤,光滑细嫩。
她便晓得,这姐弟俩怕不是寻常的乞儿。
后来问他名字原籍,虽说是说了,但看他眼神当时闪躲,分明是有意隐瞒了许多,而且那时候顾小碗也留意到了他的手,手上有茧子,但是手并不粗糙,上面虽说有不少细痕,但都是近期才有的新伤。
最重要的是,那个长茧子的地方,和孟先生的一个位置,那是常年写字拿笔才会有的。
加上他姐姐宁死也不去那汇春楼的举动,这不是寻常姑娘家能有的决绝之心,寻常人家的姑娘便是千万个不愿意,但大部分还是会认命,极少的人会选择宁死不屈,也要保全清白。
因为寻常往下的人家,活着是首要,清白反而是排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