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碗并没有阻拦他的动作,虽然她是信崔子墨的,但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谢渊相信崔子墨。
于是两人换了另外一个粮仓,这里比上一处要小一些,想来这个村落的人并不多。
又过了两日,谢渊去找崔子墨,却是黑着脸回来的,“他果然靠不住,人不知哪里去了,我也不敢在他们的营帐中多停留,只能先回来了。”
顾小碗心里也开始没谱了,虽然知道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崔子墨的身上,实在是太考验人性,可是除了崔子墨,她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若是就这样突兀的靠近,只会在瞬间被射杀成刺猬。
但谢渊还是继续出去,但明显不是再去找崔子墨,所以这天晚上他又要出去的时候,顾小碗一把将他的袖子拽住:“你别走,你若走了,仅靠着我,莫说是活着走出冰原,就是这片林子,我也出不去。”
说来可笑,分明在红枫村的时候,那山里虽也是行步艰难,但她尚且还能茍活。
可是这里的气温太可怕了,人也可怕。
谢渊身体一僵,帏帽下的神情有些动容,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盘腿坐下来,“你这样聪明,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小碗当然知道,可她答着:“我只认识谢渊。”从他们俩到摩云人的地盘上,从来见树杆子都要啃两口的谢渊,就忽然像是失去了食欲味觉,对所有食物都失去了热情。
那天晚上从树桩里抓来的灰鼠又肥又胖,大火炙烤后,油脂已经蒸发,外焦里嫩,皮肉金黄,撒上了作料后,顾小碗都觉得好吃。
按理,谢渊能一口吃下七八只,然后不停地夸赞怎样的美味,可那天晚上,他竟然只吃了半只,然后一直沉默着,后来话也很少了,人也没那么活泼了。
那时候顾小碗就晓得,这个从山上长大的谢渊是真的单纯如纸,他的心里藏不住一点事情。
他难过他愧疚,导致他连最爱的美食都没有办法像是以往那样快乐吞下去了。
谢渊听到这话,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与我说一说他吧,我从小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娘生我难产去世了,她的灵位,我还去拜过。”
说到这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自嘲起来:“我爹,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被选中,我跑了后他一定很后悔当初送我去山上的。”
他说完,便将头埋在膝盖上,想来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顾小碗抬起手,试图想安慰他,可是却发现任何言语,如今都好像那样苍白无用。最终只将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起来,然后说起关于阿拾的故事。
“我与他认得的时候,他才九岁的模样,是我们村口的空相师父领回来的。我们一起长大,看着身边的亲人们离开,最后偌大的一个村子,只剩下寥寥几人。我也晓得了他的一些故事,他有一个双生哥哥,可是他的家里,只能留一个,他们觉得不吉,他娘舍不得他被杀,便带着他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也许也是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他娘和他妹妹都没了,他死里逃生,然后被空相带到了我们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