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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应该遵从于所扮演的角色,还是应该遵从于自身?
——摘自“监护者”的观察笔记
那天因为观念不同的争吵过后,纪平澜算是正式地,狠狠地跟何玉铭杠上了。
不仅上课时火药味十足,不断对何玉铭的观点发表各种针锋相对的提问和意见,还有各种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强烈表现欲,都仿佛是想要向何玉铭宣称他这个几亿人中的一个1有多大的能量似的。
不过他闹他的别扭,何玉铭却和过去一样完全不在意,即没有对他特别地关注,也没有对他特别的无视。
这才是最让纪平澜气愤的地方,他把何玉铭当做了理想与信念上的假想敌,可何玉铭根本没拿他当一回事,那感觉就像卯尽全力挥出一拳,却发现对手是个打不着的影子。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纪平澜来说,最让他受不了的,倒不是被强大的对手打败,而是对手认为根本连打你的必要都没有。纪平澜现在就有这种被对手彻底无视的感觉,而他表现不满的方式就是变本加厉的针对,于是到后来几乎所有学员都知道纪平澜这小子跟何教官之间相处得水深火热水火不容。
时间就在一方的较劲和另一方的无视中过去,很快迎来了年假,年底考试的时候纪平澜各科目均名列前茅,枪械射击和军事理论更是拿了第一,但是他自己还不够满意,决定过年留下来自学和加训,把其他不足的方面也提高一下——比不过教官也就算了,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他不想输给任何人。
当然实际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跟家里都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了,根本没地方可回。家里也早断了他的生活来源,好在军校不收学费还发生活补贴,对纪平澜这种不会乱花钱的人来说,倒不用担心开销问题。
军校的年假一直放到元宵节,期间留校的学员除了日常训练以外一节新课都没有,大年初一到初三连训练都没有了,纪平澜正觉得无聊,家住本地的李亦亭回来找他几个留校的哥们,要带他们去市里看祭海大典。
一年一度的祭海大典在安平这种靠海城市来说是件头等热闹的大事,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地点跟往常一样选在安平最大的露天戏台,也只有这里的广场盛得下那么多观众。
纪平澜他们到的时候现场早已是人声鼎沸,舞狮子舞龙唱戏的,杂耍的变戏法的说相声的,各带一圈围观群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纪平澜不愿意去挤,就买了包瓜子到角落里打发时间。
那些大人物们在戏台上致辞的时候,猴子般的李亦亭就给同学们介绍这是谁谁那是谁谁,谁是谁的准女婿谁跟谁不对付,他出生草根阶层却对上层社会的新闻花边如数家珍,可纪平澜对这些毫无兴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偶尔象征性地嗯嗯两声。
他偶然往戏台上瞄了一眼,却一眼就瞄见了站在市长身后的何玉铭。
何玉铭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梳着足以滑到苍蝇的背头,一眼看去完全没有平时那种低调但阴险的书呆子教官的感觉,反而像极了油头粉面的二世祖,他果然是个穿什么就像什么的人。
纪平澜觉得还是他穿军装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不,应该说他这个样子比穿军装的样子更不顺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