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宁散去灵力,冷漠的眸底笼罩上一层幽深。
—
容瑟颤抖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梦里的惊惧残留在身体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阁楼里悄然无声,房门紧闭着,案上的烛火晃动,灵兽睡在枕边,一动不动。
容瑟凝望着榻顶,脑海之中关于梦的记忆模糊成一片,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望宁。
……怎么可能?
望宁不可能在他房中。
夜夜惊厥的感觉糟糕透顶,容瑟抹了下额上的汗,全然无睡意。
他从榻上下来,想出去吹吹风,甫一打开门,就见一道健硕的身影从一楼拐角出来,在黑暗中往大门走去。
“时云。”
清冷的嗓音准确叫出影子的名字。
影子僵在原地,咻地昂高头颅往楼上看过来,黑漆漆的眼珠隐在浓重暗色之中,骇人至极。
容瑟微微蹙眉,下一刻,时云浑身肌肉鼓胀,朝着二楼狂奔上来。
“你怎么会在云渺宗?”
容瑟问道。
能来的不该是入选的内门弟子么?时云一杂洒的外门挂名弟子,怎么有资格来?
容瑟半阖下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温玉带你来的?”
时云停在容瑟面前,连连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放:“是……温玉。”
上云秘境一行是邵岩负责带队,温玉要塞一个人带出来很容易。
容瑟略偏头避开他直白的目光:“你出来干什么?”
不在季云宗好好待着,以凡人之躯千里迢迢跑来云渺宗。
时云一字一顿,难得吐字清晰:“找、你。”
容瑟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找我?”
“你一直……不回来。”
时云垂下眼皮,粗噶难听的嗓音没什么情绪,但容瑟莫名从中听出一丝委屈。
容瑟沉默一瞬,他想起来,他急于出任务,走之前时云在外门做事,并没有告知对方。
时云视线落在容瑟身上不挪动,立在廊道,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容瑟侧眸看他一眼,没有理会。
时云一站就是半宿,次日,容瑟再度拉开门,时云直挺挺立在门前,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粥,一张英挺面容被烟熏得乌漆嘛黑。
对上容瑟看过来的眸子,时云伸长手臂,往前递了递粥碗。
粥碗干干净净,一点灰没沾上,米粥亦颗颗饱满分明,白腻如雪。
容瑟袖下的手指微动,刚要接过来,阁楼下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陈识清提着几个食盒往二楼而来。
“仙长。”
陈识清优美的双唇边带着谦和的笑,上扬的唇角和笑意盎然的眼角协调一致,完美地融合出一副赏心悦目的俊雅面庞上。
他不看时云一眼,上前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精美的早食:“知仙长口味清淡,特意吩咐膳房做的,仙长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时云看看食盘,又看看米粥,粗大的指节寸寸收紧。
天壤之别。
是个人都知道该选什么。
时云低下漆黑的眼睛,手臂缓缓往下放,却忽的感觉手中一轻,容瑟流云般的衣摆微抬,莹白的指尖托着碗底接过了粥。
时云手臂僵直,猛地仰起脑袋。
陈识清脸上的笑容一滞,目送容瑟端着粥,头也不回地回到房中。
他深吸口气,提着食盒转过身,余光不经意瞥到隔壁,窗柩大开着,高高在上的男人立在窗边,不知看到多少,刀刻般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
容瑟持着勺子,不紧不慢地吃粥,淡粉的唇瓣被粥的温度湿润,变得殷红。
吃了两三口,空间里的传音石闪烁起来,望宁语气平淡:“过来。”
“……”
容瑟放下勺子,起身走去隔壁。
望宁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侧目看了青年一眼:“继续。”
容瑟看向书案上的剑谱,微抿了下唇,伸手拿了过来。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在容瑟打算重头翻一遍剑谱,望宁终于淡淡开口:“可以了。”
容瑟放下剑谱,正要离开,望宁又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点心。
“……”
容瑟有些没反应过来。
望宁平静道:“拿回去。”
容瑟端着点心走出房间,陈识清已离开阁楼,时云直立在他的房门口,宛如一尊守门神。
容瑟随手放置点心在一旁,端着冷掉的粥继续吃。
时云踏前一步,想夺过碗:“凉的……不能吃。”
“不碍事。”
容瑟避开他的手,一点点吃完粥。
—
接下来几日,容瑟日日被望宁叫到房中看剑谱。
走之前,望宁总会指着些吃的,让他带走。容瑟一样没碰。
直至上云秘境开启的前一日,容瑟又被望宁叫去看剑谱。
两个时辰晃过,男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一旁檀木桌上的清粥小食。
经过这几日,容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在示意他吃下。
容瑟走到桌边,要端走清粥,望宁淡声道:“坐着。”
“……”
看来是要他当面吃。
容瑟半垂下睫羽,坐到桌边,一口一口吞咽下那一碗清粥。
又听到望宁说道:“容瑟,上云秘境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
容瑟前一刻被粥润泽舒服一些的内腹,顿时泛起细微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