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照亮尘烟四起的破败院落,说话的人紧盯着被闪电的光晃过的人影,迟疑地开口道:“挡在天雷前的人…很像望宁仙尊?”
“是仙尊?不太可能吧?”
仙尊是半仙,即便是渡劫,仅需要承接九道天雷。之前的三十六道天雷,所有人可是都看在眼中的,做不得假——仙尊可不需要从炼气开始渡劫。
“确实是仙尊。”
盛宴紧握着拳头,屏息地望着劈下的第二道天雷,心里激动的情绪膨胀满整个胸腔。
不愧是容瑟。
不愧是大师兄。
不愧是让他心魔入体的人。
修为一路涨到大乘巅峰不说,又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一气呵成直冲飞升!
仙门众人要是知道应劫的人是以往他们都瞧不上眼的容瑟,估摸着要被活活吓死!
几个长老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又瞪圆几分,像是要蹦出眼眶:“仙尊在人间?”
不对!
“应劫的不是容瑟么?挡天雷的人为何会是仙尊?”
还能为何?
盛宴看了眼长老们大惑不解的神情,在心里嘲讽地嗤笑一声,并没有戳穿。
“仙尊心甘情愿的。”
几人谈话间,第二道天雷已经落到望宁的面前,裹挟着闪电,照亮了他雕刻般的脸庞。
但天雷却没有攻向望宁,却是避开他,径直朝着他后面独剩的房而去。
——不好!!
盛宴面皮绷紧,宛如弹簧猛地脱开空气中的重压,下意识腾地往前掠去。
掠出一段距离,又咻尔停下。
望宁高大的身躯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闪现到天雷前面,挡住天雷的前路,殷红的眼瞳红得似要滴血。
哪怕是天道,也别想越过他,伤害到容瑟!
盛宴心头一松,正要松出口气,天雷察觉到望宁的意图,又降下两道天雷,直击望宁的后背,速度、威力都非前两道天雷可比!
“——仙尊!!”
几个长老脸色惊变,眼睁睁看着望宁以肉身硬抗下两道天雷,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止不住地颤抖。
长老们纷纷祭出灵剑,要前去帮忙——容锦的一番话虽然荒诞,但是细细想来都在情理之中。
圣灵根是天生的修行苗子,容瑟在六岁前资质不落于仙尊,没道理后面的十几年忽然由天才变为平庸,从云端坠入泥泞,比外门弟子都不如。
一直以来是他们误会容瑟、亏欠容瑟,想到以前对容瑟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脸上都躁得慌,心中的羞愧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如今容瑟的根骨重回,从泥泞中又重回云端,天赋甚至比之当年的仙尊都有过之,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管。
却见又有两道天雷无缝衔接地又劈下来,划过望宁的头顶,精准劈向独立的房间。
“——!!”
渡劫之时,天雷不是一道一道劈的吗?
怎么落到容瑟头上,变成几道天雷一起劈?压根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望宁到底不是真仙,同时接三道天雷怕是已是极限,再来两道…
长老们脸色发白,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见望宁瞳孔紧缩,拼命调动着体内乱窜的魔丹,越过三道天雷的包围,生生接下劈到房顶的两道天雷!
轰隆隆——
雷鸣声滚滚,望宁重重摔到地上,滚出去十几丈远,背部摩挲着地面,拉出长长的痕迹,身上、发上一片脏污。
他的脸色极为惨白,唇上见不到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
他勾身低咳着,鲜血汩汩从他的嘴边流出,有些摇晃地从废墟中缓缓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又要去挡天雷。
天雷却忽然像是静止一般,迟迟不再劈下,连同聚集压在在众人头顶的黑云,也在逐渐地消弭无踪。
这…?
观望的所有仙门百家都呆滞住了,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飞升天雷不是有九道吗?这算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
众人一时拿不准,都僵立在原地,不敢向前靠近。
远处的天际,云层翻出熹微的天光。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众人的鼻息间弥漫焦苦味、泥土的腥味,空气中里流淌着潮闷的压抑。
偌大庄子在天雷中毁得七零八落,一片冒着浓烟的焦黑土地上,天雷余威掀翻废墟上仅剩的房间,烧黑的石墙、梁柱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
滚滚尘烟之中,一抹亮白的闪光闪上众人的眼帘。
众人下意识闭了闭眼,再定睛看去,发现是一柄通体灵力萦绕的无鞘长剑插在地面上。
以剑为起点,一道水波似的屏障在闪电的反光中,一闪一闪地反射着亮光。
屏障之中,面容昳丽的青年仰面漂浮在半空中,浓密纤长的睫羽不停地抖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黑曜石般的眸子像是隐藏在幽山中的墨玉,眼眶里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青年微偏头,似在打量四周,一两息间,眼中的雾气散去。
他足尖点地,轻缓地落到地面上,乌发瀑布似的流泻在他周身,从层层叠叠的云袖之中垂落的指尖莹白如玉。
与满地的废墟格格不入,像是盛放在雪山之巅的莲。
周围鸦雀无声,隐约有几声喘气声似乎变得粗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