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前尘【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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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再憋不住,不停地往下掉,哭得有些透不过气。

混蛋!!

她泪眼朦胧,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的村长去取刀来,大汉们有默契的逼近角落,大掌扣住青年的肩膀,将人拉出来,分明按住手脚,按倒在冰冷脏污的地面上。

村长举着刀,狠狠插进容瑟的四肢!

容瑟的身体剧烈弹跳挣扎,乌黑的发丝倾泻而下铺满了地面,逶迤开一片墨色。

他贴着地不断摇着头,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艳丽的血色在柴房里绽开,青年在昏暗中蜷缩着,白衣覆身,细颈手腕脚踝无不流淌着鲜血,灰尘薄薄地盖了一身。

村长丢开沁满血的刀,吩咐几个大汉拖着容瑟去外面。

“布阵吧。”

村长指着快破裂的阵法,冷冷地威胁道:“不要耍花样,大头的命运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容瑟垂着头,发丝遮挡住脸,他惨白的唇缓慢地动了动,以微弱的声音指导布阵。

阵法布好,村长又让人拖他回柴房,丢下半个干硬的馒头在他手边:“大头送你的,有半个拿去喂狗了。”

容瑟涣散的瞳孔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馒头上,缓缓闭上眼睛。

“还道你骨头有多硬,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村长一行人抱臂嗤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像是打开罪恶的闸门,压抑在心里的恐惧、不安、暴戾…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隔三差五有人进柴房发泄,掰断容瑟的十指,踩在脚下碾压。

生生拔掉他的指甲。

用粗木棍抽打他。

用刀子划开他的皮‖肉,再用滚烫的开水浇灌…所有人心中的恶意向他一个人倾倒过来。

一旦容瑟有丝毫违逆的意图,村长一提起大头,他又放弃抵抗。

阵法维持的时间不长,过一段时日,村长就派人拖容瑟出去布阵,等布完阵,又丢他半个馒头。

循环往复。

不知过去多久,容瑟又一次布完阵被拖回柴房,几个大汉转身就走。

“等等。”

容瑟乱发下的头慢慢抬起,一张神情麻木的脸庞上,干裂的唇瓣开合:“…馒头呢?”

大汉们对视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容瑟眼里划过一丝不安,不等他询问,一个村民兴冲冲冲进柴房,呼吸急促,兴奋得眼球凸出:“来了!季云宗的人来接应我们了!不止季云宗,其他仙门的人也都来了!”

“当真?”

大汉们喜出望外。

“千真万确,仙长们正在驱除魔傀,估摸着要留上几日,晚上大家伙儿正准备为仙长们接风洗尘呢。”

村民指着几个大汉道:“留两人守着,其他人跟我去仓库搬酒,闹他个不醉不归!”

柴房很快安静下来,一直到凌晨天色将明,柴房外再度传来动静。

两个抓着酒壶的大汉红光满面走到柴房,驱赶走守门的人:“去沾沾喜气,换我俩来守。”

两人靠坐在地上,吐息之间,浓郁酒气弥漫:“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担心随时会变成怪物。”

“真他娘的像是一场噩梦,要不是魔物,老子一家老小还好生生的。”

酒气盘旋在胸口,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焰火,两人越骂心头火气越旺。

左侧的大汉猛地砸烂酒壶,推开柴房门。

青年骨瘦如柴,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衣污渍斑驳薄薄的一片,犹如盖在一段枯木之上。

大汉大步上前去,抓住他的领子,拖着他到门口,取下插在房门上的火把,逼近他的眼睛。

容瑟摇着头要躲,大汉改抓住他的头发,强迫地固定他的头往火苗上按。

火苗窜进容瑟的眼睛,眼泪止不住流出,他唇瓣张开,发出支离破碎的哀鸣。

大汉忽然又甩开火把,扑到他的身上,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巨大的恨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赤红的双眼看不到一丝理智。

“去死!”

“魔都该去死!”

容瑟气息微弱,大睁着失去焦聚的眼睛,眉头痛苦地皱紧,眼泪濡湿了卷翘的眼睫,湿重地黏成一缕一缕。

“——住手!他是仙长指明要的人,不能杀他!”

后一步进柴房的男人被大汉的疯态吓得酒醒了大半,跌跌撞撞拦住大汉。

大汉眼中的红渐渐退下,看到身‖下奄奄一息的青年,脑子嗡的一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柴房。

留下的男人想追上去,酒气重新冲上头,他手脚虚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都他妈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口齿不清不楚的骂着,转回头想去看看青年死了没,呼吸陡然一滞,双眼发直。

青年仰面蜷在地上,他的身躯微微地颤抖,裂泛白的嘴唇无声地嗫嚅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尾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面色霜白伶仃,皮肤更是白,冰雪堆砌的似的。

乌黑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整个人看上去既脆弱又充满了凌虐美。

垂落在身侧的手,手腕上横亘着深深的疤痕,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男人心头狂跳,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一阵口干舌燥。

他满脸通红,感觉脸上又热又烫,似乎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面,他能够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干涩响动,全身的骨骼都在跟着膨胀。

男人狠狠吞咽两口唾沫,伸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外面,又看了眼地上熄灭的火把,恶向胆边生。

他脚踩着火把燃烧的一段,踩下几块带着余热的木炭块,用衣袖捧起,捏住青年的下颌,尽数塞进他的喉咙里,不让他发出声音。

男人捂着青年的嘴,健壮的身躯覆在容瑟身上,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全部喷洒在对方冰玉般的耳朵上。

“怪不得喜欢男人,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比女人都好看。”

“不是想要男人吗?老子成全你,帮你抽一抽、爽利一爽利。”

画面外。

空气中的压抑翻滚着,弥漫至整个主殿,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勒住众人的心,直叫人呼吸困难。

一众仙门的人纷纷别开眼,表情有些扭捏,更多是愤怒与不忍。

温玉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消落下来,仇恨如同潮水在胸中翻涌起伏,铺天盖地的将她整个人席卷。

她嘶声大叫了起来,大殿中全是她崩溃的骂声。

“畜生!!”

“住手!!住手啊!!!”

她冲向幽冥,恨不得穿透画面抓走压在容瑟身上的男人,邵岩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别冲动。”

以温玉的修为,根本不是幽冥的对手。

温玉双膝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手攥成拳头,在地上狠狠地垂打着,绝望地看着画面里的男人一手捂着容瑟的嘴,一手去解他腰间的丝绦。

“仙长的滋味,老子还没尝过呢。”

丝绦一点点解开,抽出丢在地上,容瑟凌空的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片白玉般的胸膛。

看得男人喘‖息愈发粗重,酒气彻底占据头脑,眼里全是强烈的欲‖望。

“不愧是仙长,这肌肤、这身段…不正是神仙吗?一群人居然没有一个小屁孩有眼光。”

“不过,识货又怎么样,不还是蠢得要死。”

“拿个屁簪子,就想要村长放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压根不知道,真的簪子早被调换了。”

“得知仙长要带你回宗门治罪,又巴巴跑来求情,却偷听到我们拿他威胁你,居然撞柱死了。”

“跟个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一连撞好几下,那么大个脑袋都撞烂了,尸体还搁村长家躺着呢,真他妈的晦气!”

男人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呼吸沉重而急促,兴奋得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微微颤抖。

他松开容瑟的嘴,迫不及待的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地想要脱下来,嘴里的话一句句往外蹦,没有发现身‖下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他脱去上衣,正要拉下下裤,眼前忽然一花,几颗带着火星的木炭块吐到他的脸上。

一直任由他们摆布的青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他身‖下挣脱出去,手在地上胡乱抓,抓住火把向他丢过去。

“啊——!!”

男人猝不及防,被火把棱角划伤脸,凄惨大叫一声。

“你敢伤我!”

男人怒目圆睁,起身要扑向容瑟,给他一个教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何人在喊!”

男人满腔怒火偃旗息鼓,脸上爬上慌乱,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穿衣到一半,仙门的人带着村民赶到柴房,看到男人衣衫不整,一时惊愕在原地。

“怎么回事?”

村长看着满地狼藉,指着空荡荡的柴房:“你都干了什么?魔头呢?”

男人浑身发抖,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张着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他越过众人向院中望去,指着院墙角下的身影:“他在那儿!”

众人顺着看过去,容瑟靠在墙角的一棵树干上,树下开了几簇殷红的野花,凌晨的云雾在熹微天光照射下,朦胧地落在他身上,像是飘落的雪花。

他黑发披散,嘴唇泛白,额头沁着细密的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漂湿鬓侧的几缕头发,贴在了脸颊上面。

领口的衣襟凌乱,袖子上、衣摆上全是爬行沾上的脏污泥土,双眼空洞洞地睁着,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滑下。

“他的眼睛…”村长发现不对劲,皱着眉问道:“你做的?”

男人支支吾吾,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索性心头一横,指着容瑟大声道:“是他先勾‖引我的!我、我不愿意,不小心误伤…”

“哼!魔头就是魔头,死到临头还不忘祸害人!”

村长看向仙门的一行人,神色郑重道:“魔头心术不正,仙长们务必严惩,还村子一个公道!”

村民们齐声应和:“杀了他!杀了魔头!”

仙门中的一季云宗弟子要站出来应下,他身侧跟着的少女拉了拉他的衣袖,娇柔的嗓音楚楚动人,叫人不忍心拒绝。

“能让我与哥哥说几句话吗?”

画面外。

邵岩看着少女娇媚的脸,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容锦?”

容锦怎么会和季云宗的弟子们在一起?

温玉的注意力却都在容锦后面跟着的年轻男人身上,她红肿着眼睛,不可思议道:“狄不凡?”

狄不凡不是师兄的朋友吗?为何会认识容锦,关系似乎还不一般。

在画面中。

容锦与狄不凡一前一后走到容瑟的面前,容锦蹲在容瑟面前,娇媚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

“哥哥,不要一错再错错下去了,你认罪吧,我会想办法能保你一命。”

容锦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眼眶泛红,像是设身处地在为容瑟着想:“元清灵散,哥哥,喝下去,剩下的都交给我。”

容瑟微微偏头,空洞的双瞳对准容锦,喉咙里堵塞着木炭块,说一个字喉咙就疼的厉害。

“你要…毁我的灵识,抓…抓我邀功?”

他唇瓣翕张着,鲜血源源不断从嘴角流出。

容锦捏紧玉瓶,眼底有一丝被戳穿的难堪,她泪眼婆娑,温柔哽咽的语调说出甜蜜的毒药:“别怪我,哥哥,我想留在季云宗。堂堂仙门,必然不会同一痴子多计较。哥哥放心,等我在季云宗安定下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狄不凡负手站在容锦身后,英俊的眉眼盛满嫉恶如仇的火焰,目光触及他的脸,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迅速扭转开去,语气里满满的厌恶。

“杀人如麻,罔顾人伦,容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狄大哥。”

容锦柔柔地唤他一声。

狄不凡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转回头来,居高临下的眼神里全是漠然:“别怪锦妹,我会与她一起养你,权当是全了往日的情分。”

容瑟羽睫颤了颤,嘴里又吐出口鲜血。

容锦倾身上前,捏住他的下颌,将瓶中的药物灌入他的口中。

容瑟没有抵抗,他后脑靠着树干,嘴里满是血腥,张了张唇,声若细蚊:“能替大头…收、收一下尸吗?”

大头?

是谁?

容锦不解地拧着眉头,没听懂他的意思。

村长没好气地解释道:“大头是村里的一个孩子,被他蛊惑,和他走得很近,被他害得撞柱而亡,尸体还躺在小人的院里。”

柴房外静悄悄的,无一人应声。

“我去。”

不知过多久,人群中有人出声:“稚子无辜,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呸!假清高。”

同行的仙门中人,一人不屑地冷哼:“云渺宗都没了,装什么装。”

“你!”

应声的人握紧拳,却无言反驳。

容瑟呛咳出血沫,无神的眼珠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多谢。”

那人身体一僵,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去村长的院子。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容瑟又一次开口道:“能给我…半个…馒头吗?”

容锦眉头皱得愈深,面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狄不凡抽出腰间软剑,直抵容瑟的脖颈:“别废话!随锦妹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念及旧日之情!”

“……”

容瑟阖上双眼,几息之后,又缓缓张开,眼前一片昏黑。

“好。”

他说:“我成全…你们。”

他艰难的抬起手,抓住抵在脖子上的剑刃,锋利的剑尖划破纤薄的肌肤,在修长的颈项上留下一道惊心的血痕。

狄不凡手腕一抖,下意识要收回剑,容瑟已经先一步撞到剑上。

不是都想要他的命吗?

好,他给就是了。

容瑟自认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人间疾苦却一件没有放过他。

人间是个好地方,他下辈子不来了。

主殿中一片死寂。

幽冥掌中的火焰摇曳着,画面定格在青年紧闭的双眼上,他无力地垂落下手,手腕上皮肉翻起,伤痕狰狞恐怖。

巨大的悔恨扑涌而至,将季云宗的一行人死死的裏在其中无法挣脱,承受着悲痛悔恨的蚕食。

温玉想起以前去膳堂找容瑟,他偏坐一隅,安静吃馒头的画面。

明明不喜欢,他却没有浪费一口。

夏侯理则想到他曾经问容瑟为何会帮云渺宗,容瑟说是报恩。

他算是明白是什么恩情。

收尸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