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的奏疏虽然被圣人留中,可也只?是一时而已。新年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便?有御史当?殿谏言。
“陛下将宗人府交给安王,原以安王为宗室中贵者?,必能为陛下分忧。然臣听闻宗人府内安王妃实领其事,众官皆以安王妃之命行事,此乃阴阳颠倒,请陛下察之。”
崔御史这话,比那一位说亦安牝鸡司晨的大?臣,实则要委婉几分,但核心意思不变。
圣人并?未说话,而是看向安王,似乎是在等他回答。
安王连忙出列,面上神色不见?慌张,很是平静道,“宗人府乃天子家事,臣既担了这个差事,不敢疏心。幸有王妃襄助,方能使宗人府运转自如。且王妃也是宗室女?眷,又是臣之妻,替臣参详一二亦无不可,请圣人明鉴。”
这话说得后面的官员们险些抽了嘴角,以往没有宗令的时候,也没见?宗人府瘫痪啊?
这话也就是糊弄外行,做过一部主官的都知道。但圣人明显接受了安王的狡辩,只?对那位御史说了句,“此乃朕之家事,卿等勿虑之。”
圣人早就有言在先,让亦安帮着安王理?事。御史这样,也只?是担忧亦安弄权,以此结交勋戚,扩展自己的势力。
不过有亦安这个安王妃的身份在,似乎不必通过宗人府,也能达到结交勋戚的目的。
眼下看到圣人心意已定,御史们便?不再多言。
说到底,这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将近年关,亦安却愈发轻松不得。
不是为宗人府,而是宫里出了事。
自楚贵妃将宫务交给太子妃以后,便?在钟粹宫带起了孩子,嘉顺郡主和那位殿下就住在隔壁的永昌殿。楚贵妃这样的年纪,也算是含饴弄孙,日子倒清闲起来。
不过这可苦了太子妃,她的身子本就是强撑着,楚贵妃放权得不含糊,一点也不留恋宫权,这对太子妃而言固然是好的,她可以通过襄理?宫务,尽快在后宫之中建立自己的班底和权威。
然而太子妃的身体着实不能经得起操劳,便?是拉上儿媳延熹郡王妃,也只?是勉强而已。宫里高?位妃嫔虽然只?剩下两位,但满宫的太监、宫女?也是要生?活的,这些人都需要太子妃去调度。
正月初三?,延熹郡王妃突然晕厥,随后被诊出一月出头的身孕。数日前太医院医正便?告诫延熹郡王妃,她很有可能怀上身孕,建议卧床静养,待半个多月后再诊。
但那会?儿正是宫里忙着过年的时候,又有圣人的万寿庆典在,延熹宫略一时不为了闹得东宫人心惶惶,二是实在逼得没办法。婆婆太子妃身子骨且不如她,只?看着康健罢了。她若再不站出来,这阖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地里抱怨。
谁知道过了没几日,林医正正在家中休养,便?被急召入宫。起初林太医还以为是圣人有什么不好,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延熹郡王妃晕厥。
林太医本来就为圣人的身体担忧,虽然出事的不是圣人,但听到是延熹郡王妃晕厥,同样让林太医吃了一惊。他骤然想起前几日曾为郡王妃请过脉,当?时便?有怀孕的迹象。只?是脉相十分浅薄,即便?医术高?深如林太医,也不能断定郡王妃这就是怀有身孕。
若天家子嗣有了万一,这后果同样严重。
等林太医到了东宫,宋尚食早就等在殿外。
宋尚食只?来得及对林太医说一句话,“郡王妃似有身孕。”
十拿九稳的话宋尚食同样不会?说。
林太医心内苦涩,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及至殿内,经过宋尚食紧急施救,郡王妃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面色极为苍白,看着比太子妃还要弱上两分。
一旁的延熹郡王也是急得团团转,太子去了陆太傅家中,眼下估计刚得到消息,正在往宫里赶。
林太医刚搭上延熹郡王妃的脉,心内便?松了一口气?,问题不大?。
继而林太医又细细诊了一回,方才确定,郡王妃确有一月出头的身孕无疑。
随后林太医先是对一旁的延熹郡王报喜,复又十分严肃道,“郡王妃日夜操劳,胎相已有不稳之相,日后必须静养。”
延熹郡王连连点头,他知道妻子近日来着实操劳不少。为着宫里的事,延熹郡王妃干脆直接住在了东宫,连不满三?岁的女?儿都交给了王府女?史去带。
等到太子急忙赶回时,林太医已经开好了药房,东宫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味儿。太子已经习惯了满是药味儿的东宫,太子妃一直在用补药,煎药的炉子就没熄过火。
待问明了儿媳的情况,太子先松了一口气?,复又露出喜意来。
无它,儿子膝下至今无子,他也没有正经的孙子。如今儿媳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要是男胎,那圣人就有了曾孙,他也有了孙子。
太子给林太医和宋尚食各一个厚厚的红封,叮嘱两人一定要照看好郡王妃这一胎。
林太医和宋尚食自然应下不提。
但延熹郡王妃这下是歇下了,可宫里的事儿还得有人办。楚贵妃年迈,太子妃也要静养,太子日夜前往陆府,总不能教?延熹郡王自己来吧?关键他也不会?啊!
还是静养中的延熹郡王妃想到一个人,郡王妃对太子妃道,“不若请安王妃进宫帮衬一二,也好度过难关。”
宗人府的事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张府丞看着就行。
次日,亦安就被请进宫中,替太子妃襄理?宫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