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的功夫。
安醒松开了晴安,烦躁地站在一楼的空闲处,打开火机点烟拼命地吸。
有些东西一旦触碰,那真的要比毒品还要致命,不能碰,可偏偏就是碰了。
晴安从工作台上直起身,低着头,纤细的胳膊绕到脑勺后面,手指在黑夜中飞速起伏,将吊带重新系好。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柠檬”。
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神明街除了酒吧和酒店,还有娱乐项目三大巨头里最不可少的迪厅。
晴安已经满了十八岁,这边的迪厅也都几乎不看身份证,她又没穿校服,只是象征的套着藏蓝色的校服裤子。校服裤子清一色的蓝,在夜色下跟嘻哈裤几乎别无二致。
神明街最大的迪厅里,舞池中蹦满了形形色色的男女。
有大学生,也有这一带的打工仔,或者远赴而来的圈二代。说是蹦迪,但喝酒摇骰子搂美女一样都不少。这边年轻人多玩得开,美女也多,还都是学生妹儿,很多富二代也喜欢来这里举着玩。
开始,晴安只是背着手随着舞池里的节奏一点一点跳脚上的动作,站在舞厅最边缘处。但很快,随着DJ的节拍越来越激烈,血液逐渐沸腾,晴安舞动起身子,越跳越放肆。
她长得嫩,五光十色的灯都遮掩不住大片雪白肌肤的细腻,安醒给她买的口红又都是妖艳色号,到肩膀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律动一摇一摆,隐约浮现着清秀的蝴蝶骨。这种纯欲风的妹儿在这种地方相当吃香,很多大学生绞尽脑汁画出来的纯欲妆容,都比不过晴安天生的丽质。
不少来游戏人间的有钱人,瞄上了晴安。
安醒很有名,但见过安醒女朋友真面目的人其实并不多。
那群富二代并不认识晴安。
其中有一个房地产大亨的小公子,从晴安踏进迪厅第一秒钟起,目光就没离开过那妙曼的身姿。他看了晴安一整晚,差不多在脑海中颅内高潮十好几遍,终于忍不住了,端起一杯果酒,朝着晴安走了过去。
晴安疯狂摇晃着上半身,跟人正在拼舞。
淋过雨的头发都给甩干了,半湿半干搭在肩膀上,眼线狭长,迷离的双眼宛若古代画中走出来的狐狸精,看一眼便能勾去人的魂魄。一曲完毕,小公子率先拍起巴掌,带头叫好。
“好——!!!”
“……”
周围人跟着附和,拼舞的男孩认识富二代,自动退出了两个人之前。
富二代将果酒递给了晴安。
晴安斜了他一眼,没吱声。
也没有接过那杯酒。
她甩了一百块钱,拿了瓶未开封的Rio,在大理石台子上一砸,直接开了盖。
利落的伸手,直接让富二代给看呆了。
其实没什么。
安醒什么都会。
安醒教给她的。
她再堕落,也知道,外面不明不白的酒水和饮料甚至纯净水,都不能碰。
富二代抵着她的肩膀,低声问能不能一起去坐一坐。
他的卡座,什么都有,要什么有什么。
晴安笑了笑,笑得风华绝代。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可惜,她想要的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得到。
富二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下一秒。
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拽紧。
Rio上头的很快,加上这里音乐太躁动,让血液循环比往日里更充沛。
晴安恍惚着抬起了头,把头发往后一撩。
就看到了安醒冰冷的眼神。
富二代有些震惊了。
他指着晴安,张大了嘴巴,又看了看大名鼎鼎的安老板。
“醒、醒哥?”
“这姑娘是你的……”
安醒一言不发,甚至没把富二代放在眼里,直接拉着晴安,飞速离开了迪厅。
晴安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区区一瓶Rio,就能让她哭的肝肠寸断。
外面凝聚起了一阵阵风,吹着树叶沙沙响。又有一滴滴雨丝细微往下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明明刚刚都已经停雨了的。
安醒压着晴安,让她把酒给吐了,用手指去扣。晴安不会,扒着马桶边掉眼泪吐不出来。头好疼,疼到炸裂,她不断想起陆屿白的身影,想到那天他过生日,他被宋暖从身后抱住了的画面。
“我吐不出来。”
“陆屿白,我不行了,我吐不出来……”
安醒努力克制住扔下她走人的冲动。
从对面的公共卷纸轮子里哗啦呼啦抽出一大段卫生纸。
搓成条,按在晴安的手里。
“用这个,往嗓子里塞。”
“使劲儿塞,你得把酒吐出来!”
“我不想吐。”
晴安哭着喊道,“你不要逼我了,我吐不出来。我不想高考。我只想要陆屿白,我想一辈子都躲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安醒:“……”
“刚刚用桌沿撬酒瓶子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你喝成这样,”
“陆屿白今晚能弄死你!”
“……”
最终晴安还是把大部分的酒给吐了出来,本身晚上她就没吃什么东西。两个人离开公厕,立在车站站牌前。风越吹越大,雨也越来越凝集。晴安胃不舒服,安醒给她弄了些蜂蜜,兑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热水,小口小口喂给她。
喝了点儿蜂蜜水,胃舒服了点儿,晴安终于清醒了一些神。
身后瓢泼的大雨,也随之又下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有四分之一的身子倾斜在雨里,弄湿了头发。安醒为了防止晴安突然跑出去,还特地撑开了伞,站在雨里举在两个人的头顶。
她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连眼镜都是红彤彤的。
安醒闻了闻那依旧浓重的酒味,觉得这样不行。
除非出去淋雨遮掩。
否则这酒味根本下不来。
晴安迷茫地看着外面世界里下疯了的大雨。
雨好大,还好凉。
为什么,就是那么难过啊。
安醒一晚上都烦躁不堪的内心,努力在建设着平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站在这儿。
按理说在晴安嘶喊出“陆屿白”那一瞬间,他就该转身离开。
把她丢掉,丢的远远的。
他就是个备胎,杨博说的完全没错,他就是她想着陆屿白空窗时期的替补品。
然而人就是贱。
贱到陪着她像只哈巴狗一样,一天天这么浑。
当然也不只他一个人贱,眼前这个女孩,他犯贱的人,
同样也很贱。
安醒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微微垂眸。
居高临下看着她。
颤抖着嘴唇,最后一次的挣扎,
“能听到我说话么?”
晴安有气无力点点头,
“嗯……”
安醒:“我现在的话,你听好了。”
“你这样,今晚上是绝对没办法回家的。”
“别说回去装模作样背书包假扮学习的了,你闻闻你身上的酒味儿,换个嗅觉衰弱的人,都他妈能闻到你那一身的酒熏味。”
“……”
安醒:“要么,你跟我回家,住一晚上。明天一早起来我送你去上学,晚上我亲自跟陆屿白联系,把咱俩的关系摆明白了。他要是就此不要你了的话,我要你。”
“你上大学你父母不管,我管,学费我供,你要是想去外地读书觉得孤单没人陪,我关了纹身店跟你一起去,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要么——”
“我跟你就到此为止,你浑身酒味儿回家跟我一点儿没关系,陆屿白把你打断了腿也跟我无关。从此往后你好好学习好好高考好好考个好大学,神明街BREAK酒吧以及柠檬,都再也跟你无关。”
“你和陆屿白日后发展成什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再有任何想不开的问题,也不要过来找我了。”
“我和你一刀两断,从此形如陌路人。”
“……”
“晴安,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