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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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璟魂不守舍的回了家,乳母孙氏见他神色不对,一摸他后颈惊叫起来,“哎哟背上怎么都是冷汗啊,赶紧擦身更衣,免得着凉了。采秋,再去熬一碗姜汤来。”

郦璟呆坐着,任由乳母和婢女服侍自己。

楚王被褚太后委任为平叛大将军的消息宛如一道无形的隔膜,将楚王府与其他宗室区隔开来。含蓄些的如敬仁敬顺,不过眼神瞟动;冲动些的如敬勇敬良,差点大声质问。

自从怀悯太子被逼杀后,敬元三兄弟始终难以消除对父亲安危的担忧恐惧。

敬廷挡在郦璟身前,抢在敬熙阴阳怪气之前沉声喝止——“长辈行事,小辈如何知道,更别说此等军国大事了。敬熙,你别犯蠢!”

最后是敬宣亲自陪郦璟出的宫门,临走前他反复劝慰,“阿璟别怕,你父王站在太后那头也好,至少楚王府无虞了,这是好事。”

顿了顿,他又轻轻说道,“换了是我,我也会站太后的。唉,还是敬廷堂兄的日子安生,他的阿耶曹王只喜欢钻研金石,从不过问朝政。听说前阵子刚写了一篇《周器古铭考》,这会儿都不知挖到哪儿了。”

郦璟喉头哽塞。

他很想说父亲耿直,不会牵涉朝堂争斗的,但他也没底气打包票父亲是不是已经暗中投了褚太后,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与敬宣告别。

孩童都如此念头,何况大人乎。

原本大家都是被褚太后压制的郦姓子孙,忽然间楚王府就成了背叛祖宗的异类,连着数日郦璟都能察觉到周遭的怪异眼神。

更怪异的是裴王妃,如此大事,她竟然三日之后才叫儿子夜里过去对谈。

郦璟早想明白了,流利答道:“太后指派阿耶平叛有三利。第一利,阿耶经年领军,熟掌战事,兼有太后鼎力支持,此去必然旗开得胜。第二利,阿耶是宗室亲王,以他为主帅平叛,名正言顺,宁氏兄弟的起兵理由也站不住了。第三利,若阿耶愿意为太后效力,并得到重用,不但可分化一众宗室,还能安抚人心,让大家不至于在这个关头群起生事。”

裴王妃怔怔听着,忽然笑了下,“对,她现在还需要安抚人心。”

郦璟看不懂母亲的神色。

良久,裴王妃才道:“唐学士已递了致仕折子,你准备一下,下个月不必再去学宫了。”

郦璟知道‘准备一下’是什么意思,迟疑道:“近来敬廷和敬宣都说我长高了,也不那么单薄了。此时装病,他们会信么?”

裴王妃冷笑,“不信也无妨,就你说三天两头被人瞟眼睛,心里不舒坦,不想去了。”

郦璟又小声请求:“…以后不去学宫了,我能出府去看看么?儿子想听听市井百姓的议论,清楚民心所向。”

裴王妃皱眉,“不行,你身子越差,性情越孤僻,才越好。我会派几个人听你吩咐,让他们替你打听外间物议。”

郦璟应了。

*

唐学士的致仕折子递上去后太后照例挽留了一下,批复下去时还有许多额外赏赐。

唐学士在学宫的最后一日没有给授课,反而喝了个酩酊大醉,直愣愣的看了一众少年宗室子许久,直看的大家毛骨悚然,不明所以。

只有郦璟,分明从这老人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悲凉。

下学时,郦璟和敬宣捧着各自准备的送别礼物追了出去。

敬宣率先送出,礼物是一把镶有宝石的银质西域酒壶,既精致又轻便。

唐学士哈哈大笑,“宣皇子深得我心。若有一日老夫穷困潦倒了,还能卖了换酒喝!”

接着郦璟恭敬的奉上锦袋:“受学士教诲三载,学生受益良多。临别在即,谨备薄礼,聊表学生敬慕之心。”

他送的礼物是一方珍稀古砚,上刻有‘南山’二字。

唐学士顿了一下,“这二字何意啊?”

敬宣抢话道:“当然是祝愿学士寿比南山啦,学士这你也不知道啊!”

唐学士:“你别插嘴,璟世子自己说。”

郦璟小声道:“取自《小雅.南山有台》。‘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唐学士恍惚了一下,低声吟诵,“南山有莎草,北山有莱草。为国铸根基,君子乐无期……老夫是配不上‘君子’二字了。”

敬宣见他苦笑的甚是沉痛,赶紧劝慰:“学士学问这么好,人人都敬仰,哪里配不上‘君子’二字啊。”

唐学士白了他一眼,“自来君子最看重都是国家与百姓,老夫呢,不但不能为国为民,还只顾惜己身。”

“顾惜己身也没错啊,不顾好自己怎么为国为民。”

“宣皇子太贪玩了,日后多读几本书罢!”

“学问又不全在书里。”

“以后出门别说老夫教过你!”

郦璟忽道:“学士,依您看来,太后圣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气氛忽的静了一下。

唐学生凝视了他许久,才缓缓道来:“璟世子这话问的好啊。自然是名声、权柄……还有帝位了。”

前两项郦璟和敬宣都懂,哪个位高权重者不要名声与权柄。只有第三项,彼时他俩都以为是‘褚太后希望皇帝听她的话’。

直到褚太后登基称帝,他们才终于明白。

*

唐学士启程回乡那日,据说有许多年轻学子前去送行,周直端与钱云归也派人去赠了路金,唯有王相毫无动静。郦璟很好奇王师弟究竟有没有把老家的田地庄园都送给唐师兄。

在稼桑学宫的最后一日,郦璟轻轻告诉敬宣,“明日开始,我就不来了。”

敬宣仿佛长大了许多,神色了然,“我知道,你好好吃饭养身体,等我们大了,我再带你去打马球。”

郦璟心中难过,留恋的看了这座学宫许久。

离宫前他绕道去了沐恩坊,问过其他老宫人安好便去了梁少监居所,将一个装满了金鱼儿金花生的棠棣纹锦袋捧给梁少监。

郦璟有些羞赧,“今早起来就不大舒坦,适才愈发不好,恐怕明日起我又要告假,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乳母说,千礼万礼不如银钱便利。这就当做小儿提前给少监的节礼了,祝少监康泰长寿,诸事顺遂。”

梁少监的眼珠子黑沉沉的,盯的郦璟心头发慌。

良久,梁少监才挪开视线,如平常挨着胡床半醒半昏状,“世子这趟来送钱,裴王妃不知道吧。”

郦璟磕磕巴巴:“母,母亲不知道,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拿主意的……”

梁少监:“老奴贱命一条,世子无需过多惦记。”

郦璟捧着沉甸甸的锦袋,正色道:“阿耶在家时常说他父母缘浅,除了先帝与太后,自幼多靠了少监的慈爱厚道,不但督促他读书习武,还教导他为人处世。在阿耶心中,只把少监当自家长辈一般。”

“……”梁少监阖上双目,“世子,你既然身子不舒坦,就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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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璟呆呆的放下锦袋,转身才走几步,忽闻身后传来,“世子!”

他止步,回头。

梁少监不知何时坐正了身子,浑浊的双目仿佛微含水光。

“少监何事?”郦璟小心问道。

梁少监低声道:“数日前,太后破例召见了一个叫严俊晖的人。这人原是地方上一个泼皮无赖,平日游手好闲,靠诈索平民商贾的钱财为生。”

“什么叫诈索?”郦璟到底年纪小,对这些完全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