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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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再度热闹起来了,敬宣跟着父母兄长又搬回了原齐王府。

刚被立为‘皇嗣’的郦瑜原本应该入住东宫,却遭到了褚承谨的激烈反对,他辛辛苦苦造势做假祥瑞,难道仅仅是为了当个‘皇侄’吗。别逗了,人家志存高远着呢。

但即使没有褚承谨的反对,东宫也的确不适合郦瑜一家居住。

东宫作为国家储君的居所,当年文德皇帝建造之初就将其设计的恢弘壮阔,不但宫殿群落庞大,馆阁林立,甚至还附建有演武场与跑马场。既能同时容纳上百位学者文人在此参谋研习,还能储备相当数量的侍卫军队与军械铠甲。

说直白些,这是预备造反的绝佳场所。

但若随意在宫里指个偏僻地方给皇嗣长住,未免过于刻薄。

女皇决议不定,于是叫皇嗣一家先搬回原齐王府。

他们回来的头一晚,郦璟就趁着夜色去翻了墙头,谁知恰好碰上也在翻墙头的敬宣,两个童年好友相对无言。

“敬宣,你瘦多了。”

“阿璟你长高了。”

“敬宣……你阿耶阿娘还好么?”

“不大好。阿耶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任何人。声响稍大点他就害怕,前几日还疑神疑鬼饭食有毒,饿了两日没吃饭。阿娘与张母妃老是唉声叹气,都不说笑了。”

“……珠珠呢?”

“珠珠在宫里时受了惊吓,那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一直吃药。”

相别半年,尽是厄事,两个少年趴在墙头上彼此叹息。

“敬宣,你们能在这里住多久啊。”

“不知道,要是能一直住下去就好了,宫里真不是人待的。阿璟你想说什么?”敬宣发现郦璟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觉得,过不了多久陛下肯定会召你阿耶住回宫住的,说不定敬元也得去——她不会让当过皇帝和太子的人长期在宫外的,你与敬道就不一定了。”

“阿璟你现在聪明了好多啊。若我能留在这里,到时咱们可以天天见面。唉,可是阿娘也要跟阿耶回去,珠珠该怎么办。”少年满心烦恼。

“陛下对你还像以前一样好么。”

“算是好的吧。皇祖母给我的食邑比大兄二兄都多,还把她座下那六匹‘雪满天山’分了一匹给我,叫我在宫里也能骑马。”

“就是外邦进献的那六匹白马吗?阿耶说它们混了汗血宝马的种,却生的通体雪白,神骏无比。幸亏使臣将来历说清楚了,不然梁王又要说那是‘祥瑞’了。”

敬宣哈的笑出声,“褚承谨那个奉承鬼,脸皮都不要了,见什么都说是‘祥瑞’,跟失心疯似的,祖母最近都烦见他了!”

这是相逢以来敬宣第一次笑,郦璟心中松了口气。

但他忍住没说的是,恐怕女皇烦见褚承谨并非因为他没完没了的搞‘祥瑞’,而是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改立他为皇太子。

照理说太后已经当上了皇帝,‘祥瑞’可以消停些了。谁知褚承谨非但未停手,还变本加厉,三天两头聚集一群乡贤耆老市井百姓,鼓吹什么‘梁王贤德,祀系正统’——用意何在,谁人不知。

倾巢之下,大人都不能自保,何况小小孩童,郦璟只希望敬宣少些烦扰。

他翻出父亲刚赠与自己的崭新软弓,榆木弓身精致华丽,弓弦是半透明状的兽筋,一看就是万金难寻的好弓。他将这把弓放在床边,打算等敬宣下回翻墙过来时送给他。

熄灭烛火,郦璟噙着微笑入睡,仿佛看到敬宣见着礼物时又惊又喜的模样。

睡至半夜,他被用力的摇醒,睁开眼就是敬宣焦急的面庞,乳母孙氏披着寝衣擎着烛台站在几步之外。

乳母见郦璟一脸懵懂刚醒,忍不住道:“六郎来了,我说等明早再玩耍,六郎非要此刻就叫醒世子……”

“阿璟,出事了!我阿……”敬宣脸上尽是惊慌失措。

郦璟抬手一挡,示意敬宣先别说,然后平静侧望:“阿嬷先去歇息吧,我与六郎说说话。反正现在不用去学宫了,白天可以补觉的。”

乳母孙氏无奈的摇摇头,离去时将门带上。

“怎么了?”乳母一走,郦璟立刻问道。

敬宣眼中蓄着泪水,“我阿娘被带走了!就在适才,皇祖母派了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敲开王府大门,将我阿娘连夜带走了!我赶去门口时,只看见阿娘被强压着进了马车!”

郦璟倒吸一口凉气,耳闻目睹这一年来的腥风血雨,早不是当初的无知稚童了,他很清楚刘妃在这种情形下被带走意味着什么。

“敬…敬宣先别着急,咱们捋一捋…”他努力冷静下来,“带走刘妃娘娘的人,是衙署的还是宫里的。”

“是宫里的,我看见领头的就是车泠!”敬宣抹一把脸。

郦璟:“那还好,至少没落在那群宵小酷吏手中,不会受零碎罪过。应是刘妃娘娘犯了什么事,陛下宣她进宫质问。你父王对此事怎么说?”

敬宣哽咽:“阿耶躲在侧院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郦璟:“刘妃娘娘可留下什么话?”

“阿娘只来及嘱咐我一句‘照顾好珠珠’。”敬宣满怀期望,“你说,皇祖母会不会狠狠责罚阿娘一顿,就把人放回来了?”

如果只是责罚一顿的事,就不会连夜大张旗鼓的把人带走了,郦璟觉得刘妃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但看着敬宣希冀的眼睛,他踌躇难言。

敬宣机敏,看出郦璟的神情,他一颗心直往下沉,泪水涌出:“怎么办?我,我这就去找皇祖母求情!”

郦璟忙按住他:“你疯了,现在外头宵禁呢。何况夜闯宫禁,必死无疑!别是刘妃娘娘没救出来,你先把自己陷进去了!”

“那,等到天亮再进宫?”

“……当初给王昧求情的故交同侪都被陛下处置了,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还有牵连满门的。陛下刚登基,正是立威的时候,最恨有人逆她的意思了。”

敬宣哭腔:“那我该怎么办?”

郦璟毫无办法,只能劝道:“要不你先去问问皇嗣妃?张妃娘娘与你阿娘多年交好,说不定知道什么。”

“好好……”

敬宣六神无主,慌里慌张的要回去,走时还差点撞倒屋里的紫铜熏炉。

郦璟不放心,亲自提灯陪着敬宣翻墙回去。

看着敬宣的身影在墙头消失,郦璟摆手制止了大群侍婢的跟随,郁郁的独自走回居所,怔怔独坐了半晌,心中好像被石头压住般喘不过气来。

深更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楚王与裴王妃必是知道了,但整座王府毫无动静,仿佛刻意不愿牵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