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方廷琛,你是傻子吗!”
佣人退下后,她扑向我的怀抱。
“廷琛,即便我和他结婚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信我!”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只生育我和你的孩子!”
我没有回应,只是平静道:“妙妙,我只希望你幸福。”
因为我太懂沈妙了。
她身边的男人跟野草似的,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强取豪夺或是吃醋耍横,对她来说都是负担。
沈妙根本不喜欢在男人身上浪费情绪。
所以以退为进、明显示弱是最好的办法。
不说一定会爱上我,可有许卿言相对比,她绝对舍不得我。
果不其然,我的宽容大度、体贴入微彻底让她晕头转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不仅推掉了公司的事务全身心陪伴我,就连许卿言邀她外出,也被她严词拒绝。
更重要的是,因为失明,沈妙所有东西都没有背着我。
这天,我给她送完牛奶退出书房,脑海中还不断盘旋着那份文件的名字。
看来这双眼睛,是时候该彻底恢复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许卿言像是害怕再拖下去,会彻底失去沈妙,所以将订婚宴足足提前了四个月。
这天早起,吃了许卿言嘴短的佣人还对我冷声奚落。
“也不知道我们在这伺候个什么劲儿,他就一个瞎子!等许少爷和沈总结了婚,还不是要被打入冷宫。”
“就是啊,最讨厌这种挟恩图报的人了,真是虚伪!”
我没搭理,主动开口让她们给我准备蜡烛,“辛苦送上来,谢谢。”
佣人骂骂咧咧,全然没发觉我上下楼梯时,脚下已经如履平地。
回到房间,站在落地窗前,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是沈妙准备的新房,属于她和许卿言的。
我在房间四周摆满了鲜花蜡烛,还有她喜欢的气球装饰。
“妙妙,祝你幸福。”
我卡着时间,在她即将入场的时候,发去了短信。
随后,我轻轻将手中的打火机往床上一抛。
气球瞬间燃烧爆炸,点燃满屋。
接二连三的蜡烛倾倒,曳地的窗幔被大火吞噬。
楼下的佣人听到动静疯狂拍门,可我被浓烟熏得呼吸困难,早已经没有回应的力气。
而这时,收到短信的沈妙准备去开车门的动作停住。
许卿言问:“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沈妙摇摇头,默默息屏。
就在这时,公馆的吴妈打了电话来,按断一个又接着响起铃声。
沈妙接起,就听吴妈着急忙慌道:“沈总,您的婚房起火了!方先生还在里面!”
还没等她说完,沈妙直接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坐着出租离开了现场。
另一边的我,在大火蔓延下渐渐失去意识,强烈的求生念头让我往阳台爬去。
我可以入局涉险,可我不能轻易死去!
终于,等看到沈妙穿着一身红色喜服出现在视野时,我抓着栏杆的手缓缓松开。
再睁眼,我还身处公馆,身边一片宁静,没有浓烟缭绕。
但窗外的天空告诉我,距离放火的时间恐怕才过去了仅仅几个小时。
沈妙见我醒了喜极而泣,“方廷琛,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又看不见,好好的去布置什么婚房!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你明不明白!”
我反攥住她的手腕,泪眼朦胧,“对不起妙妙,我没想打扰你订婚的。”
“我只是想在临走前,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没想到都被我搞砸了。”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话落,沈妙哭着推了我一下,“走?谁允许你离开了!方廷琛,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闻言我眉眼暗淡,“沈妙,我说过……我方廷琛,不可能心甘情愿成为你背后的男人。”
“你的爱意我心领了,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别人的妻子,我痛不欲生,不如快刀斩乱麻。”
“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
沈妙彻底失控,“我不要,我不想你走!”
“方廷琛,我不想再体会一次失去你的感觉了,我害怕!”
这时,赶来的许卿言开始催促,“沈妙,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上婚宴现场了!”
“我不去了。”
许卿言一愣,“沈妙,都到这个时候了,宾客都到齐了,你又耍什么性子?”
沈妙狠狠甩开他的手,“如果不是你,方廷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你的错,你给我滚!”
“这婚爱谁结谁姐,我的丈夫,以后只会是方廷琛。”
说完,还不等许卿言反应,沈妙小心翼翼捧起我被烧伤的手,“廷琛,我不订婚了,我们重归于好,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还痛不痛?你肯定很痛。”
沈妙哭得撕心裂肺,心疼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百倍千倍的补偿你。”
“从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可以吗?”
我没说好与不好。
可沈妙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开始认真弥补挽救我们这段关系。
她天南海北陪我看病,想要一点点治好我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的那天,沈妙向我求婚了。
“廷琛,你开心吗?”
一手是戒指,一手是验孕棒。
我既有接近成功的喜悦,又有事件超脱掌控的无力。
沈妙怎么会怀孕呢?
我每一次和她在一起,几乎都会认真做好措施,为的就是不想发生这种意外啊!
可是,我没理由当作这个孩子不存在。
相反的,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成了我计划推进重要的一环。
沈妙在公司是一言堂,她怀孕后为了专心养胎,就把公司的事务全都带回家,交由我打理。
等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也差不多摸清了沈氏集团,成为了半个核心人物。
“宝宝今天踢我了!老公你快看。”
感受着她的肚子传出的力量,我强忍着不适,笑着附和。
可是一上楼,立马抱着马桶吐的天昏地暗。
这虽然是我的骨血,但更是仇人的孩子啊!
每天面对着沈妙和这个至亲的成长,我怎么能不煎熬?
就连许久未见的乔峰见了我,都不由得感慨一句,我为了伺候沈妙憔悴了不少。
也正是这天,我带着沈妙检查完回到家,许久不见的许卿言出现了。
“沈妙,你知不知道方廷琛都背着你做了什么!”
许卿言将手中搜集到的证据往我脸上一挥,白色漫天飞舞。
“传奇的项目做的好好的,是他把公司机密卖给了对家,所以才让我们承担了上百亿的损失!”
“全公司的人,都像是傻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
“沈妙,你怀了孕是把脑子丢掉了吗!怎么会相信这种人渣!”
沈妙挺着大肚子,拒绝了我的搀扶,一言不发的蹲下去一张张查看。
许卿言还在喋喋不休,一个劲的细数我在公司动的那些手脚。
而我则站在一旁,冷静的可怕。
“许卿言,给你资源不去努力怎么重回巅峰,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挑拨离间么?”
沈妙将那叠证据理好,直接对着打火机烧成灰烬。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见状,许卿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沈妙!你迟早会被他出卖的!”
“你害得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我,还有沈氏为你冲锋陷阵的元老们啊!你都不在乎了吗!”
“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毁了你,毁了沈家啊!”
沈妙扶着肚子坐下,紧蹙的眉心在告诉我,她身体开始不适了。
“吴妈,请许先生离开!”
许卿言离开后,我仍旧没有开口,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给沈妙倒了一杯水。
沈妙没接,郑重其事的看着我。
“方廷琛,我要听你亲口说。”
四目相对时,我居然在一向不可一世的沈妙眼中,看到了一抹脆弱。
我没有任何掩饰,直接摊了牌。
“没错,是我干的。”
话落,她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来,一声清脆,伴随着她破碎的泪珠。
“为什么?方廷琛,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笑着抽出一直放在钱包夹层的一张照片,第一次感受到了释然。
“他,你还记得吗?”
看着沈妙流露出不解的神色,我笑的更加放肆,也更加悲愤了。
“是啊,沈妙,你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是被你玩弄过,又亲手杀害的可怜人罢了。”
“而你犯下的罪孽,又岂止这一件?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沈妙看向我的眼神满是震惊,“不,不可能。”
“如果你我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你怎么还能……”
我接过她的话,笑得病态。
“怎么还能当狗似的舔着你?”
“怎么还能被你颐指气使,将你沈大总裁伺候的面面俱到?”
“呵,实话说,和你同床共枕的每一个晚上,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说完,沈妙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扶着肚子瘫在了地上。
身下的毛毯一瞬间就弥漫出刺目的红,血腥气极重!
许卿言今天来的正是时候。
沈妙前几天摔了一跤,见了红,今天医生说她好的差不多了,如果继续调养,再落胎就难了。
现在拿掉孩子,是最好时机。
更重要的是。
今天,是弟弟皓玉的祭日。
我要用这个孩子的血来祭奠他!
“疼,好疼……”
“廷琛,这也是你的孩子,救救他。”
我静静的看着她,无动于衷。
甚至我在场,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一直等待她面容彻底失去血色,身下的血浸湿了整个毯子,我才缓缓开口。
“叫救护车。”
顺便,拨打了警局电话。
等沈妙被带走以后,我看了一眼手里准备的堕胎药。
……用不上了。
沈妙被彻查是必然的结果。
沈氏集团百年基业,即便不是她从中牟利,不走正途,可她视而不见,也依旧触犯了法律。
她被判刑,许卿言这个盟友也难辞其咎。
二人双双入狱。
在服刑期间,沈妙还曾打电话给我,请求我见她一面。
可那时候的我,早就已经离开了南市。
我带着弟弟皓玉的骨灰,准备去游历大江南北。
最后去朝圣之地,那个最为纯净的地方,去洗刷我身上的罪孽和肮脏。
希望来世,不要过的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