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扶苏的面色瞬间巨变,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愣在原地。
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扶苏的双目中反复闪烁。
他从不图虚名,但若是为了大秦……若是当真能够为大秦收揽了名声,那么日后……
如今再回想起来章台宫内发生的一切,扶苏却是仿佛在始皇眼中看到了些许深意。
再细细想来……父皇那时眼中的便是期待吧。
扶苏略有震撼,他反复斟酌着柳白的话,细细思索间,却是有了一个闪念,只是如何也把握不住。
思索良久,扶苏仍是不得要领,只得继续询问:“柳兄,你所说的收揽名声是何意?”
“何意?”
柳白叹了口气。
自己面前这狱友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想来是没过过苦日子,自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你不觉得……”柳白继续诱导,“眼下我大秦的盐价太高了吗?”
“是有些高……”扶苏挠挠头,继而忽然身形一抖,仿佛终于把握到了心中的闪念。
“不错,要你贩盐并不仅仅是贩盐!再赚钱的同时,你还需想方设法地将盐价打下来!”
柳白斩钉截铁地说道:“三成,只要将盐价下压至市面盐价的三成,那便差不多了!”
这寥寥数言,却是再度颠覆了扶苏的认知。
扶苏原本还算平和的面色此时已是红润无比,他的呼吸明显浓重了许多。
如果说以往柳白带给扶苏的多是震惊,那么此次便是彻彻底底的震撼。
此时此刻,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当场,他讷讷地看着柳白,开始一言不发,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而柳白自然也知晓扶苏需要时间去想想,因而亦是静静地等待扶苏自行思索。
本就狭小的死牢,两人的每一次呼吸乃至心跳似乎都清晰可闻。
扶苏分明听到,此刻他自己的呼吸似乎都急促起来。
眼下大秦百姓餐饭间所用的是何物?
寻常百姓不比帝王之家,自然是无法每日有盐享用,可若是无盐,饭食便多是毫无滋味可言,即便不说难以下咽,也绝谈不上美味。
而为了令饭食多些风味,便只可用醋布取代食盐。
所谓“醋布”,实则便是将麻布浸于醋中,而为了令醋布可长久使用,百姓在用之时往往会花费高价买下些许食盐,再将食盐一并投于醋中。
几两食盐或许只足用几日,而若是以醋布之法用之,却可用上数十日乃至数月之久。
当然,以盐制成的醋布在滋味上自然远远不及直接使用。
可即便百姓将就至此,区区数两盐,于百姓而言仍是占据了十之二三的花销。
据扶苏所知,甚至对许多距海较远的百姓仅仅于盐上便有半数的花销,而咸阳百姓便在此列当中。
咸阳本就物价昂贵,许多百姓买不起盐,只能“食不知味”,当然,也有许多百姓选择以物换物,用粮食换盐,但如此一来,口粮却又是不足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盐价太高所致。
倘若当真能够将盐价打下来,岂非……百姓省下的大钱便可用于购置口粮,再下去……那百姓岂非大多都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