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空调。
宁柔提前下班,居然是去了电器店买空调。
一天打两份工、辛辛苦苦赚钱、省吃俭用供女儿上学看病、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的宁柔,却为了她,第一次给家里装了空调。
一瞬间,她的心,就酸得发苦、酸得发疼。
她以为,她对宁柔付出了很多,可宁柔,却为她付出了更多。
宁柔没有钱,却可以为了她,连为数不多的积蓄也拿出来用掉。
她不可能不感动。
莫名的,鼻翼就涌出些酸,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红了。
门口的两位师傅,打量着屋子的结构,问宁柔想要将空调装在哪里。
宁柔不懂这些,空调是给洛真买的。
思索了几秒,她抬起脚,来到床侧,轻声向洛真询问了一句。
“阿洛,你觉得把空调装哪儿合适呢?”
她的声音很细,听着轻绵,说话的时候,语气是轻松欢快的。
洛真垂眼,将目光落在那张含着笑意的灰眸上,心底的情绪来回翻转,一会儿是甜,一会儿是酸。
宁柔是认真生活的人,无论是煎熬的一天,还是幸福的一天,她都一视同仁的珍惜对待。
她不喜欢抱怨,不喜欢向人倾诉苦楚,就连消化痛苦的能力,也远超常人。
她的心,似乎留不住苦,只记得甜。
明明昨晚哭的那样伤心,今天,又变成了五年前那个温柔的、乖顺的、喜欢抿着唇笑的女人。
看着那张干净秀气的脸庞,洛真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她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宁柔这样的女人。
脆弱又坚韧。
越是了解,越是让她心疼。
她的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宁柔主动伸出手,牵着她走到师傅面前,她才稍稍回过了神。
“阿洛,你来说,好吗?”
宁柔还是依赖她的。
这种认知让她心安,也让她的情绪,在悄无声息中平静下来。
考虑到宁宝宝年龄太小、身体又不好,空调最后装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因为来了两个师傅,只花了两个小时,空调就装好了。
师傅离开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点半。
宁柔关门的时候,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打了开来。
旋即,将温度调整到了二十七度。
这是最适宜洛真身体的温度。
五年分别,她仍将关于洛真的一切,全部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包括洛真要吃的药、包括洛真喜欢的蜂蜜水、也包括最适宜洛真身体的温度。
这些,全部都是洛真在三年婚姻生活里从未注意也从未珍惜的微不足道的细节。
洛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空调下方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澜,看不出一点情绪。
直到女人放下手里的遥控器,她才终于将红唇松开,轻轻地唤了一声。
“柔柔。”
太熟悉的称呼,太熟悉的语气。
一瞬间,宁柔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她站在桌子旁,怔了怔才转过身,目光穿过冷气,看向床边坐着的女人。
洛真的长相,本来就是美艳型的。
酒红色,很衬她。
光只是挺着身子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就显得格外动人。
或许,动人这个词,还不够准确。
应该说,是勾人。
宁柔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往后退了一步。
洛真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伸出手,在自己身旁拍了拍。
“过来。”
很温柔的声音。
明明不是命令,但宁柔,却还是听话的迈开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
“这个温度,不可以吗?”
宁柔以为洛真的喜好变了,眉头轻轻拧了拧。
越是被这样关心,洛真的心,就越燥。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又拍了拍床。
宁柔看懂暗示,咬了咬唇,坐了过去。
没由来的,她就有些紧张。
新空调制冷快,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四周是微凉的冷气,吹在皮肤上很是舒服。
宁柔刚坐下,洛真就往她身旁靠近了些。
两人的上半身,是侧着的,眼睛里映出的,也都是对方的脸。
中间的距离,只有一点点,连呼吸,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宁柔看着洛真,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耳里就响起一道痛苦又压抑的低柔声音。
“对不起。”
是一句道歉的话。
她没有听懂,正想开口问询,却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出来,洛真的唇,就压了上来。
四片唇瓣,猝不及防贴在一起。
仅只是一秒,又马上松开。
时间太短,但宁柔还是感受到了那双红唇落下的时候,洛真身上传来的颤抖,有多剧烈。
那颤抖里,藏着的,是浓浓的爱意,以及——
连洛真自己,也无法熄灭的熊熊烈火。
宁柔的脸,慢慢就红了。
她忍不住咬唇,心脏跳的飞快。
心绪尚未平复,耳边又传来一声致歉。
“对不起。”
宁柔知道洛真在为什么而道歉。
但她并没有生气。
因为她也喜欢洛真,而刚刚那个吻——
甚至不算是一个吻。
她抬起眼,再次看向洛真,透过那双清寒冷冽的眼睛,看见了一种隐秘而汹涌的克制。
那克制代表什么,她看得懂。
毕竟,昨天夜里,她也曾陷入同样的境地。
她怎么可能怪洛真呢?
洛真比她强多了。
她摇摇头,朝洛真弯了弯唇,而后笑着,慢慢将脑袋,靠在了洛真的肩上。
“没关系。”
“我没有生气。”
“昨晚,我欠了你一个吻。”
“现在,就当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