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我想起来年轻的时候,我,还有张林,就是厂工会副主席,五十年代我们都十八九,二十岁。
那个年代,真叫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我和张林,都在车间一线,有时候连续几天几夜不回家,反正都没成家。
我们都是超额完成任务。
我已经完成了两年后的任务,张林已经三年后的任务。
他比我还要能干,所以……”
甄凤未忽然觉得师傅有点啰嗦,赶紧说,“所以,就当上了劳模。”
“不仅仅是劳模,人家还当了工会副主席,当了领导。
咱们就不能和人家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别说是咱没有那个本事,就是让我去当,我也不愿意。
因为给了我个干部当,就觉得是受罪。
可不如实实在在干点活好。
踏实。”
最后两个字“踏实”
,如同用力跺在地上一块毛坯钢块,跟前的人都有震感。
甄凤未由此,对师傅充满了敬意。
同时,使让甄凤未暗暗吃惊的是,仅仅个把月时间,自己的师傅似乎在变化。
不能说完全变了个人,起码在说话方式上,话多了,牢骚多了。
嗯,师傅还是那个师傅,也许年龄大了。
甄凤未本想顺便看望一下师傅的想法,到现在,变成了她正接受一次教育。
她们这些想离开生产一线离开车间的年轻姑娘,心比天高,却总是脚踏在车间的土地上。
似乎命运安排她们这辈子就在机械厂了。
当甄凤未迈着急促的步子,离开师傅,朝着嗡嗡嗡响彻厂房的机床阵营走去时,她的脑海里交替闪现着的,是师傅躬背盯着车床的身影,还有正守候在数控机床旁的同学,以及正在BJ等待飞往英国的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