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想来,“殿下一路顺风”这句话,的确是实打实的挖苦。
李煽眼皮突突地跳,硬生生忍下一肚子的憋屈,转头对李渃元恭敬道:“臣妹参见陛下。”
李渃元脸色万分难看,若是平日,看妹妹灰头土脸的模样定是心疼地上来扶她,此刻对她是有恼意的。
李渃元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城防工事刻不容缓,为了保障进度,最高研发署那边需为沈卿开通最高权限。所有资源和人力任她调配,不得有误。”
李煽腮帮咬得如石头一般硬,只能应承。
“喏……”
含华殿外。
价值千金的裙摆染了许多脏雪,洛阳万花节上斗艳的计划自然泡汤,李煽走了几步,回头瞪沈逆。
沈逆眼稍微垂,圆形的墨镜架在鼻梁上,目光从镜片后只露出一点,懒散又吝啬,却十分从容地接下李煽犀利的目光。
连永王跪礼她都敢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逆行了个手礼就要从李煽身边走过,李煽叫住她。
“边烬不过是在利用你。”
沈逆脚步微顿。
李煽将长裙随意一甩,懒得再伺候,只瞵着沈逆颀长的背影。
“费尽心思得到最高研发署的权限,回头你那便宜妻子就会利用你来窃取更多的帝国机密。她早就沦为弦昼女帝秦无商的走狗,在你面前摇尾乞怜,到头来谁将谁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怕你恍然大悟,为时已晚。”
沈逆在风雪中回眸。
黑色的幞头和镜片被白雪描了一层边,粉雪盈睫,一眨,连带着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都变得剔透而迷人。
李煽:……
她想用这番话激怒沈逆,完全没想到竟得到她欲意不明的笑。
笑中含痴,不掩亢奋。
儒雅的女人忽然释放出露骨的邪气。
“我的妻子在利用我……”
沈逆指尖点在红润的唇上,双眼微弯,目光落在天边,似乎在琢磨、品味着什么。
“你知道这句话的每个字,有多美妙吗?”
李煽的心结结实实地震了一下。
沈逆所作所为,一直都在李煽的意料之外。
是她活了二十七年,从未见过的生物。
沈逆独自吟味着内心的激荡,很快收回神,再看向李煽时又换回了伪善的笑意。
“谢谢殿下告诉下官这件事,殿下费心了。”
“费心”二字忽然让李煽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足以证明她对沈逆的私事有多关注。
李煽脸色一红,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一气之下掉头快步离开.
边烬醒来的时候,鼻尖萦绕着禅茶的香味。
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卧房。
眼前是一株开得正盛的冰蓝夜昙。
花如其名,夜昙从茎到叶再到花瓣,皆呈半透明冰蓝色,像初融的薄冰,能看到维管束输送养分的轨迹。
夜昙在昏暗的冬夜中散发着幽寂的蓝光。纤弱的花瓣如丝绸柔软,又似一层薄纱,被造物主的巧手捏成了花的形状,娇妍而脆弱。
不是人造的,竟是真的。
边烬已经很久没见过鲜活的冰蓝夜昙了。
多年前还在双极楼时,边烬偶然间得了两株,种在后院。
沈逆也说漂亮,时常跑到她这儿来赏花。
但这夜昙实在太娇弱难活,不到三日便败了。
看沈逆失落的模样,边烬翻了许多书,查阅古今资料,最后才找到了种植要点。
自那后,冰蓝夜昙长满后院,沈逆又开心了。
师门内外不少人慕名前来询问她种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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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份私心为何,边烬从未深究过。
……
将她强制在工作台上的女人正坐在角落。
沈逆见她醒了,放下电子笔,从案几后起身,拿来准备好的营养液。
这次边烬伸手拿,沈逆没拒绝,递给她之后就坐了回去。
两人目光都未碰到一块儿。
沈逆继续看城防文件,边烬雪白的手落在她的余光里。
沈逆边翻阅边跟边烬说:“修复过程很顺利,我已经让机械臂为你清洁过身子。放心,消了三道毒,全程都是无菌操作……”
话说一半,被打断。
“都是义体了,何必这么讲究。”
果然还有点恼,恼她将她绑在工作台上。
沈逆能屈能伸的很。
“礼不可废。”
边烬眼神微睨,语气中竟有些使性子。
“昨晚我让你停却不停,也不见你对我讲礼。”
记忆中边烬很少对她使性子,从前尽是一副温柔周全的长辈模样。
有点脾气的她,让沈逆左胸腔那颗原装的心脏,跳得过快了几下。
沈逆更正,“是三天前。”
一阵沉默。
这意味着,沈逆又修了她三日。
边烬不禁想,那这三日之中,沈逆吃了几顿又睡了几个时辰?
借着光暗暗看一眼。
这张皮囊好看还是很好看的,只是形容憔悴,看上去应该又是没吃好没睡好。
意识到方才自己太蛮横,边烬沉默了几息,看向床头的花。
“花是你买的?”
静了半天,还是边烬先开了口。
边烬对成庆侯夫人说的那句话沈逆还记得。
怪她记性太好,忘不了。
也不在意了,但暂时不想自讨没趣。
“不是。”沈逆说,“同袍送的。”
边烬便没再跟话。
沈逆继续说:“你的身体你得知道。机械脊柱和玉璧都换了。机械脊柱是用钛合金和纳米纤维复合材料制成,足够坚硬也足够柔韧,你怎么折腾都行,但今日还得卧床,明天起便能行动。脊柱只测试过一次,所以后期还需要你反馈给我数据。还有,你先前的玉璧濒临报废,我索性直接将它也换了。不然就那玉璧的破损程度,换再好的脊柱,你随便揍个人,超导连接器一样会崩。”
说到此处,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边烬也很意外。
“玉璧也换了,那我现在……”
“换成了我做的芯片,叫‘逆芯’,当世唯有一枚。即便还是个未完成品,依旧比暗网上最昂贵的定制玉璧都要好用。”
边烬知道沈逆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造属于自己的作品。
那时候她才一点点大,也有迷茫和失去自信的时候,是边烬一直鼓励着她探索天赋的边界。
如今沈逆真的成功了。
烙印着沈逆姓名的作品,替换了师尊的遗作,此刻就在边烬体内。
边烬的心情有些复杂。
“有件事得事先跟你说明,因为都是未完成品,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我需要师姐为我提供反馈数值。往后两个月,每七日需检测一次数值。那天无论多晚,烦请师姐回府一趟。”
边烬不由自主想到,麻醉前两人的争执和触碰。
腿弯还残留着沈逆小臂的触感。
若是往后还需像那晚那般……
边烬眨了眨眼。
“师姐?”
“知道了。”
回复的语气很冷,也听得出来挺为难的,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对了,婚裙,被我剪了。”沈逆摸了摸鼻子,“毕竟当时情况特殊。”
边烬胸口起伏一番,“别说了。”
“行。回头我会再做新的。”沈逆一边收拾城防设计图稿一边道,“新的脊柱和逆芯的本事你可以慢慢体会,应该不会再出现崩溃的情况。不过,兰台的差事不过修史,也无须你大动干戈吧?”
这番话是在旁敲侧击,上元节那晚边烬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将自己伤成那样。
边烬如何听不出来她的试探?
只说:“有点私事。”
看来是不方便说的事。
也对,师姐在长安城里有老熟人并不奇怪。
毕竟她俩之间有六年的空白,如边烬所说,的确是硬凑在一起的旧相识。
沈逆不再追问。
师姐有自己的私事要做,且守口如瓶,没事,她还是会大发善心为师姐解开一些横生的误会。
第五阙的传信已经传过来一刻钟有余。
第五阙说后日一早,和曾倾洛一起来府上拜访。
沈逆回复她:【明日就来。】
此刻在长安城另一头的第五阙:?
沈逆转了转手里电子笔说:“对了,明日我有一位旧友来访,师姐若是有空,委屈你再扮一扮我的妻子。”
边烬问:“扮妻子,需要做些什么?”
沈逆眼眸忽地一转,落回边烬身上。
边烬竟被她这一眼看得心跳快了两下。
沈逆:“寻常妻子如何做,师姐便如何做。”
边烬将目光从沈逆的方向移开,偏偏落在情意盒上,再度艰难地移到另一侧。
“我没当过谁的妻子,不知寻常妻子都做些什么。”
沈逆思索了片刻,“师姐只要表现出疼爱我的模样便好。”
第19章
当晚,沈逆就收到了最高研发署发来的权限开通函。
函件上特意标明,沈逆可以自由出入最高研发署,也可以查阅资料,甚至调配研发署所有的人力和物力。
但有一个前提——所有的申请都需经过署长李煽的批准。
沈逆早就想到了,李煽不可能放纵她在自己的地盘胡作非为。
可只要让她进了研发署的大门,后续一切就由不得李煽了。
复盘获得研发署权限的过程,比她想的还要顺利。
且有一丝诡异的幸运。
刘吉的玉璧感染了黑魔方无疑,可刘吉已死,即便黑魔方异化了他的尸体,恶变的程度和杀伤力都很有限,甚至还被沈逆当场撞见。
黑魔方突袭京师,这七个字无论念给谁听,都足以吓破对方的胆子,与此同时,脑子里必定会浮现生灵涂炭的地狱景象。
可实际上,里外里除了一屋子被“诈尸”惊吓到的亲朋,唯一损失的也就是刘吉那口昂贵的楠木棺材,和沈逆漂亮的大氅了。
沈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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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倾洛的信从加密频道发送到她的账号。
曾倾洛打听到,丽景门已经一一找到当日目击者,强迫安装保密协议模块。若是将那晚刘吉异化的事告知他人,模块就会将他们的五感锁死,解锁的权限只在丽景门门主手中。
五感锁死,还真是新鲜的酷刑。
不愧是丽景门门主。
李渃元和善,的确适合养只擅长咬人的狗。
起码表面看是如此。
给曾倾洛回复。
【我把刘吉的数字身份标签发给你,建立网络足迹映射。看看黑魔方是从哪里将他污染的。】
数字身份标签会把刘吉所有的网络活动记录在案。包括他义体软件更新日志、网购历史、疾病和医疗记录,以及出行扫描。通过这些标签进行高级数据分析,以此创建他的网络足迹的地图。
映射和标签相辅相成,有时候标签中被刻意隐藏的部分,聪明的分析师也能通过映射发现。
这是新世代的“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数字世界中的所有活动,以及与此人的连接,都会一览无余。
当然,如果刘吉能够像沈逆一般,建立高级别的私人防火墙,那么网络足迹也很难被人跟踪。
网络足迹映射不难建立,只需要足够细心和时间。
难的是获得数字身份标签。这是绝对的隐私,能查看的人只有高级别的内廷官员,以及沈逆这样无孔不入的黑客。
曾倾洛:【给我三天的时间。】
一般需要五天,曾倾洛只讨了三天,看得出来她对此十分重视。
曾倾洛不可能不重视。
想起黑魔方,她失去的那条腿上的伤口,和失去至亲的心口,都会隐隐作痛。
沈逆知道曾倾洛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夺去她母亲和左腿的黑魔方,安抚道:
【不急,黑魔方这次难以在长安城中传播。】
曾倾洛秒回:【喏。】
她以为沈逆已有对策。
退出和曾倾洛的对话,沈逆给她在北境的耳目传去刘吉的资料,调查刘吉在北境的标签,看看他是否有到过北境。
耳目暂时没有回复。
沈逆不用往回翻传信记录,也不用查看记忆模块,她原装的大脑记得上回和耳目联系的时间点。
对方回复的频率越来越慢。
北境的黑魔方暂除,算是安全,但弦昼那个疯女帝秦无商,以及周边小国还在时不时骚扰边疆。
不知回复变缓,是否与此相关。
沈逆提笔,在电子日历上画了一个红圈。
夜深。
沈逆走到寝屋前。
想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念及上次贸然闯入惊扰了边烬更衣,这次她轻敲三下门。
“我进来了。”
边烬声音从里面传来,“进。”
沈逆推门进屋,边烬已经坐到床上,全程都没有看向沈逆。
今晚大概要重新回地上睡了。
沈逆很自觉,不用师姐说,自己去把被褥抱下来。
边烬刚将自己的被子往里侧掖了掖,腾空间,就发现枕边人把自己的被子抱走了。
边烬抬头:?
沈逆低头:?
边烬随手将被子铺了回去,“那你睡地上吧。”
沈逆:……
无声将被褥放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乖乖睡到边烬身边。
灯光渐暗,边烬背对着她说:“就当演练。”
沈逆转头看向她,长发和枕头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边烬:“演练当你的妻子。”
这句话本意是解释主动让床只是为了演练。
和上战场前的练兵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说出口后,主动的感觉有增无减。
边烬闭了闭眼,将后悔的情绪安静咽下,再睁开,补充道:
“手掌的伤也是你缝合的吧,谢谢。方才我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能初步感受到脊柱的支撑和芯片的力量。师妹为了打造这两样事物肯定耗费了很多心力。你也知晓我现下的情况,身无分文,无以为报,为你做几件顺心的事还是可以。”
看不到沈逆的脸,只能听到她近在咫尺的气音。
“师姐从前待我好,也从未图过回报。”
边烬没再说话,沈逆的大度让她对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脾气有点不解。
多日未合眼的沈逆很快睡着了。
之前两人共处一室,通常都要熬上一、两炷香的时辰,气息才能渐渐平稳,先后进入梦境。
今天沈逆前一句话刚说完,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边烬知道她睡着了。
她从小就是这样,真正睡着的时候会“嗯”这一下。
沈逆睡得不太安稳,一翻身,一直被她摆在中间的小黄雀被她带着坠到地上。
边烬听到软物落地的轻响,回头微抬上身,和隆冬寒月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小黄雀对视。
她和沈逆中间最大的屏障,没了。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触碰到沈逆。
睡意难寻,思绪却格外活跃。
一会儿想起七岁那年在双极楼捡到沈逆的那一日,小婴儿惨白的小手攥着她的衣袖,不会说话,却想跟她走。
一会儿又想起沈逆十岁那年缠着她要她教骑马。
眼前一马平川,辽阔天地间只有她们二人,以及身后如火一般在燃烧的壮阔落日。
狂奔一阵,下方是斜坡,边烬怕沈逆身子前倾掉下去,便放缓了马速,一手握缰绳,另一只单手抱住她。
怀中的女孩兴奋地回头对她笑。
“师姐!骑马好好玩!等我长高了,能踩到马镫了,我来握缰绳,带师姐骑!”
边烬垂眸看沈逆。
小巧的鼻尖上还有点点汗珠。
夕阳敛进边烬含笑的眼里。
“好啊,那你快些长大吧。”
回忆让她浮现一丝笑意。
笑意还未浸透唇边,丢失了小黄雀的沈逆怀中空虚,在梦境里寻找着小黄雀的身影,翻回来,终于抱到了她的“玩偶”。
梦里的小黄雀不知道为什么,圆滚滚的身子瘦了许多。
怎么可以变瘦了。
沈逆呢喃着,有些疑惑地用手掌确定着。
的确瘦了,但好香,也很好抱。
怀中人随着沈逆触碰的加深,红潮一路从耳朵染到脸庞。
沈逆探索的动作毫无邪念,却让边烬不自禁地合拢膝盖。
要不是确定沈逆已经睡着了,且习惯和小时候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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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烬轻咬下唇。
人是长大了,多了许多陌生的坏心思,不似小时候可爱。
记忆里共同纵马的师姐妹,如今在这床榻上调换了前后的姿势。
像那句许诺成真,沈逆真的将她抱在怀里。
好几次想将沈逆手臂挪开,可沈逆正睡得香甜,此番劳累都是为了修复她。
边烬认命地闭上眼。
都说了,不便多见面。
忍着沈逆的肆意,安静的卧房中,边烬难耐地昂起脖子,又隐忍地扣回下巴。
洁癖如她,从未准许过沈逆以外的人如此欺近。
酥和麻的感觉从肌肤往下行,边烬眼眸潮湿,呼出一丝带着颤意的幽兰热气。
就在最难受的时分,沈逆停下了探索。
一切静止了,除了边烬的心潮。
万籁俱寂间,沈逆的呼吸平稳安逸,扣着边烬的腰肢,已经彻底进入甜美梦境。
徒留想去院子里舞剑散散邪念,又怕吵醒沈逆的边烬,漫漫长夜,独自缓缓消抵热意……
第二日。
沈逆醒来后顺手将怀里小黄雀放到一旁。
觉得不太对劲,又将它拎回来,眯起朦胧的睡眼瞧着,怎么觉得小黄雀沾了些灰?
每天都在床上摆着的小黄雀,为何有灰?
边烬正在床下,背对着她穿衣。
今天亲友就要登门,沈逆打算和边烬唱一出双妻恩爱的好戏,担心边烬还因上元节她太过粗暴记恨,便率先软了声音问安。
“师姐,早。”
边烬继续压平衣襟,缓缓系上腰带时才侧回脸,沉默地瞥了她一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沈逆:?
乖乖问安怎么也会被冷眼相待?
将小黄雀身上的灰拍去,问它:“你知道师姐又为何生我的气吗?”
沈逆不太明白,边烬自己也说不清。
更说不清为何会因为沈逆无意间的抚弄一夜未眠。
此刻心里还有些难熄的火种让她难受。
更有疑问,单纯的抚弄便会有这等强烈的反应?别的恋人之间也是这样的吗?
大清早浑噩的气息压在胸口,边烬去喝了杯凉水,总算好受了点。
走到院中,试着轻轻跳跃,感受一下新的脊柱和玉璧有何不同。
不,不是玉璧,而是逆芯。
以沈逆的名字命名的芯片。
只是稍微踮起脚的力道,便轻松离地,身体似一片羽毛,借着风就能飞翔般的轻盈。
她没有更深入尝试,得循序渐进,不然再弄坏了,又得欠沈逆一个人情。
如今她已经欠沈逆太多了。
试试手臂的力量,不会给脊柱带来过大的压力。
从腰间抽出网购的鞭子,抛起一块石子,用顺手的力道往半空中抽上去。
这一下不轻不重,却见一道惊天白光乍现,石子被当场抽成粉末,破空声尖啸着直扑远山。
轰然间,远山被她削掉一角。
价值五百两的鞭子冒出了白烟,很干脆地报废了。
边烬:?
轰隆隆的塌山声响从天边传来,坊间一阵议论声和惊叹声,甚至有人惊慌猜测异兽闯入长安城了!
边烬:……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她,此刻也难免震惊。
就这还是未完成品,若是真的完成了……
边烬眼眸中燃起久违的兴奋之意.
沈逆洗漱完的时候,边烬已经吃过朝食,只留一间空荡荡的饭厅给她。
沈逆没辙,只能又恢复到独自用膳的冷清状态。
膳刚用完,侍女来通传,贵客就要到了。
依礼,主人双妻应该到府门口相迎。
不知师姐在何处,不然她就自己迎客也无妨,反正都是老熟人了。
刚走出饭厅,便见边烬穿着和她一对的那身新婚时做的斗篷,手里还拿着沈逆的那件。
“侯君,更衣。”
边烬神色淡淡,唤她的这声称谓谁都可以叫,偏偏她叫起来格外有滋味。
沈逆脚步轻快走到她面前,边烬:“抬手。”
沈逆张开长臂,一旁侍女接过她脱下的棉服,边烬像真正的妻子般为她套上斗篷。
边烬认真帮她系丝带,没有要抬头的意思,沈逆便大胆看她。
眼下青黑格外明显,师姐仗着天生丽质向来素颜,如今根本没法遮掩。
沈逆:“昨夜师姐没睡好?”
边烬目光未动,语气冷冷的,“没事,慢慢习惯就好。”
沈逆:……
还是不知道师姐为何生气,又要习惯何事。
但一定是因为她没跑了。
冷淡是更冷淡了,可边烬还是卖了她面子,答应过的事还是会做,扮好她的妻子,一同到侯府门口迎客。
远远地,见第五阙和曾倾洛各骑一匹马,往靖安侯府的方向来。
第五阙的两侧马褡里装了两个大盒子,雪白的盒子上系着十分张扬又喜庆的红色丝带,看上去便知是为新婚准备的厚礼。
当边烬看清第五阙的面容时,自然认出了她是上元节那夜,在工程司门口对沈逆投怀送抱的女子。
边烬没想到今日贵客竟是沈逆的小女友。
一时没能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边烬在沈逆耳边问:“我需要回避吗?”
她这天子指婚的便宜妻子说不定坏了人家的姻缘,若是惹人不悦,回避也无妨。
听她这么说,沈逆确定,上元节那夜边烬的确去了工程司。
这几日使性子也与误会她和第五阙的关系有关。
“不用。”沈逆不仅没让她回避,反而得寸进尺,“腰可以借我一揽吗?”
边烬:……
别是小恋人间闹脾气,拿她消遣对方。
想起昨夜不自禁拢膝的热意,边烬喉咙微动。
心里念了一句“荒唐”,嘴上却道:“好吧。”
第20章
第五阙和曾倾洛来到侯府前,仆从帮忙泊马。
人都还没从马上下来,就一直盯着边烬看。
边烬常被人盯,无论是喜她还是厌她,对旁人的目光早也免疫。
只是沈逆依旧老神在在,看不出有何打算应对眼下。
边烬打定主意,无论这位女郎对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看在沈逆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一切由沈逆定夺。
她安心当一尊名为“妻子”的雕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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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烬冷眼望向别处。
“是本人!真是边总都督!”
第五阙张开双臂呼啸着奔过来,这架势是要把边烬搂入怀中。
“啊啊啊啊我可算见着本人了!”
边烬:?
边烬在一个转身躲开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拥抱,还是一脚将对方踢飞之间犹豫的时候,沈逆先她一步,长臂前抬,撑在第五阙肩膀上,将这位豪放的睦州人隔绝在三步之外。
沈逆向边烬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北境时的战友,睦州副使,见人就抱的第五氏嫡女第五阙。”
第五阙很不满意沈逆对她的概括。
“什么叫见人就抱?能一样吗?我是见着边总都督真人了,太激动了好么!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沈逆:“你随便起来挺不是人的。”
第五阙:……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挤兑,的确没有恋人的暧昧感。
沈逆看似无心地点出“见人就抱”这四个字,实则是专门说给边烬听的,让边烬明白,那日是误会。
边烬眼波淡淡,原来今日这一出拐弯抹角,是为了暗中解释。
可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过,还赖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暂时没那么别扭了。
沈逆眸光又转了回来,凝视着边烬继续介绍道:
“这位么,第五女郎你当是知晓的,她是我的——”
断在称谓这儿,明目张胆,让边烬自己填。
无论边烬填什么她都不准备反对。
就算说是“师姐”或者是什么“半生不熟的旧相识”,沈逆也会很配合地应一句“没错”。
边烬呼吸暗中变沉了一道。
沈逆卡了最后一个称呼,还带着周围人一起看向边烬,自是要她来承认。
小狐狸好智多诈,如此一来除了那两个字,她还能说什么呢?
如她所愿。
反正从小到大,除了最后那次,沈逆要什么她没给?
边烬接话道:“夫人。”
我是她夫人。
沈逆面上笑容丝毫未变,只是淡然地收回目光。
而轻压在边烬腰肢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第五阙在来长安之前,根本不知道沈逆那位被天子指来成亲的妻子是谁。还在心中扼腕过,沈逆心中早就被某个人填满,竟要与别人成婚,婚后的日子该是何等苦涩。
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强塞给沈逆的新娘竟是边烬。
昨日。
曾倾洛说及二人婚事的当下,第五阙和睦州节度使,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三人一桌正在饭馆吃饭。
因为太过震惊,第五阙手中的汤勺直接落进滚烫的牛骨汤中,溅了身旁节度使一脸热汤,被节度使踹紫了屁股直到晚上才感觉到痛。
不怪第五阙大惊小怪。
在北境十二州,迄今还流传着一句很有名的话。
“不信鬼神,唯尊边烬”。
对于遥远又荒瘠的北境百姓而言,他们从未见过长安城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驱除外寇的是边烬,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是边烬,开仓放粮为百姓奔走的还是边烬。
对他们而言,边烬才是头顶的那片天。
第五阙所在的睦州虽不算北境十二州,却也是极近的邻州,睦州自然也流传着边烬的传说。第五氏作为睦州第一大族,族内对她的崇敬不比十二州少。
第五阙家正厅挂着边烬的画像。
中原拜佛,北境拜边烬。
如今依旧。北境百姓可不在乎中原朝廷给边烬按了什么罪名,该拜还拜。
后来沈逆扫除黑魔方后,也多了她的一幅,和边烬并排挂着,每日供奉着香火。
她们是北境最知名的守护神,到了谁家都是一对的。
如今这两尊北境活佛就在眼前,还是难得一块儿出现,若不是周围还有别人不好太放肆,第五阙恨不能现场烧三炷香。
面上不好拜,可以在心里拜,所谓心诚则灵。
第五阙盯着边烬默默祈祷的时候,目光多少有点外放的贪婪。
不知吃了北境十二州以及周边五、六个州多少香火钱的边烬,相当不自在。
比以为她是沈逆小女友时还不自在。
沈逆好心提醒第五阙,“第五女郎,你今天是做什么来了?”
第五阙帮家里人许了一圈身体康健、升官发财的愿后,总算是回过神,将两个新婚大礼盒抱出来。
“自然是来送一份晚到的贺礼。祝二位活佛,不是,二位新人百年好合,千岁偕老,岁岁年年恩爱白首!”
边烬被她太过直白的祝福弄得面上一热,礼貌感谢之后,借着转身的动作,将沈逆的手从腰间撤开。
“我去看看万姑姑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迎完了客人,边烬功成身退,对众人淡笑。
“失陪。”
第五阙看着边烬毫不留恋直接离去的背影,惋惜道:“怎么就走了?”
沈逆手中空空,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笑容。
仆从将新婚贺礼收好,沈逆邀请二位贵客去暖阁饮茶。
“先前天子赐了些万蕤山巅采来的不夜侯,今年统共只有一斤。天子五两,我这儿五两。”
第五阙所在的睦州喝茶都用海碗,并不懂中原人喝茶的门道。
但天子喝的茶,她当然得尝尝。
去暖阁的路上,沈逆电子表在震动。
北境的耳目终于回复她了。
沈逆将二人带到暖阁,万姑姑过来招待,沈逆暂时退到无人的角落,打开加密传信。
骨鞭最后出现的地点有消息。
出现在弦昼国。
沈逆目光被“弦昼国”这三个字粘了许久,缓缓抬起,见边烬正从远处长廊穿过。
压满积雪的枝头时不时将她遮挡,点点红梅轻摇着,一侍女上前,跟她说了什么,她眼尾微垂,竟也笑得温和。
沈逆的目光追了边烬一会儿,想起她和弦昼女帝荒唐的传闻。
一丝丝诡谲的线索像蛛丝,若隐若现,交横绸缪,粘在她的心口,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心头弥漫着酸劲。
大风过境,呼啸着揉乱了云朵。
云片投射在大地上的阴影扭曲、碎乱,一片狼藉。
……
这几日边烬感觉时光总是忽快忽慢的,记性也不大好似的,前一刻还想着做什么,下一刻回神时,已经做好了。
不知是不是记忆模块受损的缘故。
边烬第一反应是去问问沈逆,可想起昨夜被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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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还是离沈逆远些好。
边烬在游廊上和侍女确定了今日宴客筵席用箸的细节后,听到身后曾倾洛在唤她。
“大师姐!”
曾倾洛快步跟上来。
边烬:“你没与你小师姐和那位第五女郎一起?”
曾倾洛道:“她俩在暖阁吃茶,我不爱吃,还是来烦烦大师姐,看大师姐这头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曾倾洛对边烬这位大师姐的感情很不一般。
当初师门还在的时候,曾倾洛这位外门小师妹因为断了一条腿,没银子为自己装义体,行动不便,时常被内门师兄师姐欺负。
边烬知道此事后狠狠整顿师门风纪,查到是十五师弟带头作恶,直接将他逐出师门。
曾倾洛没想到大师姐居然会为了她这种外门弟子较真,也听说了内门中有不少人觉得大师姐太过绝情。
内门子弟都说,十五师弟可是大师伯的嫡子。大师伯过世时将他托孤给师尊。师尊仙逝后,十五师弟是有些顽劣,可他年纪尚轻,欺辱的也是那些冲着双极楼名声来投奔,想得一时庇护的外门弟子。大师姐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将他逐出师门,实在亲疏不分。大师伯和师尊泉下有知,恐怕不得安宁。
边烬根本不管谁嫡子,又是谁托孤,以“恃强凌弱倾轧同门”为由,将他逐出双极楼,永不能入楼。
自那之后,边烬在门内的威信是有增无减,但明面上没人敢置喙,背地里看不惯她的人也是与日俱增。
之后边烬落难,即便是师门内也有不少说风凉话的,但凡被曾倾洛听见,她一定怼回去。
在曾倾洛心中,边烬是高高在上让她敬仰的大师姐,谁都配不上她。除了小师姐。
这两个人成婚,长安城里有惊讶的,有看好戏的,有不屑一顾的。曾倾洛就是那为数不多连夜赶到大慈恩寺,为她俩百年好合烧香祈福的。
今日二人并肩迎客,别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曾倾洛的双眼。
两人分明是为了不被按上“大不敬”之罪,才联袂演出,假意恩爱。毕竟她俩的宿怨、政敌无数,一言一行都会被不怀好意者放大、解读,随时都有可能因一点小事被弹劾。
边烬敷衍一演后就离开了,此刻无论曾倾洛怎么暗中提及沈逆在北境的奇闻异事,边烬都无甚兴趣似的,半字不多问。
两人此时到了书阁内,曾倾洛说了个口干舌燥,不好意思再说,喝了侍女端来驱寒的热苹果酒,打开电视,说今日新闻还未看。
刚拿来遥控器,就听身后的边烬问:“你刚才说你小师姐去了狸力三号坑的事还没说完。她去哪儿做什么,可有与你说?”
曾倾洛:……
看着丝毫不在意,其实半个字都没落下。
狸力,是胶囊带来的历史文献中一本名为《山海经》的书内,记载的生活在柜山一带的怪兽。它出现在何处,何处就会大兴土木。在唐Pro帝国关于未来世代各种神话故事的讨论中,将他描绘成一个藏在地里,非常擅长搅动地心的怪兽。
唐Pro帝国境内有四个巨大的陨石坑,都以狸力命名。
刚才曾倾洛说的狸力三号坑是最大,也最危险的禁区。
因为三号坑内的陨石辐射尚未被解构,靠近三号坑极有可能染上严重的辐射疾病。
边烬突然提问,曾倾洛一时哑然,宛若回到年少时被书院的老师点名考校时的慌乱。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曾倾洛拉了一个百转千回的“呃”之后,只敢实话实说。
此时书阁内只有她二人,曾倾洛道:“小师姐说,只有三号坑里的陨石中蕴藏的外星稀有金属,可以当做芯片的原材料。”
“芯片?”
“嗯,不知道什么芯片,小师姐没说,估计是知道跟我说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三号坑里面的稀有金属非常难得,在暗网,一两稀有金属能换一座和北境十二州同等大小的国家呢。”
边烬眼眸轻闪,热苹果酒突然失手倾倒,将她的手套染湿,手套上方露在外的腕口被结结实实烫到一截。
“没烫着吧?”曾倾洛立即起身,“去冲冲凉水?”
驱寒的热苹果酒被端上来时趋近沸腾状态,此刻也只是凉了一些,泼洒在身上会造成烫伤。
“没事。”边烬没什么感觉,只将打湿的手套脱了。
是逆芯。
沈逆居然为了打造逆芯,深入狸力三号坑那种人间炼狱寻找原材料。
坑中强烈的电离辐射并不比黑魔方温柔多少,能将人类的细胞和组织侵蚀成不可名状的浑浊液体。
边烬曾经对这个狸力三号坑很感兴趣,毕竟三号坑工作组的保密权限能和中央最高研发署媲美。
越是守口如瓶的地方,就藏着越深的秘密。
她曾经看过一份来路不明的三号坑工作组报告,得了辐射疾病的人会表现出的症状,除了外界盛传的“液化”,她还注意到了一句话。
“辐射病等级A,有极高概率出现神经传导异常。”
那儿是一处恐怖的不祥之地,时任北境总都督的边烬告诫属官们万万不要靠近三号坑。
没想到,在她意料之外,有个不安分的人不仅进入了三号坑,居然还将里面的稀世金属挖了出来,打造成了逆芯,安装到了她的体内……
边烬用指骨揉了揉隐隐跳动的颞颥。
她相信这位机械天才应该已经掌握了净化电离辐射的方法。
不然也不会用到她身上。
可是,外界并没有三号坑的具体资料,沈逆居然胆大到去那种地方冒险。
一两就价值连城的金属,沈逆若是用在别的地方,能轻轻松松换回更有回馈感的物件。
如今落入她体内,能换回什么呢?
曾倾洛对边烬内心所想一无所知,继续道:“那个三号坑的确很可怕,连全副武装的小师姐去都受了不少罪,连续好几日的高烧难退。最后到底是撑过来了。”
边烬不语,曾倾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起当时沈逆烧得人都要识不出了,叹道:“太不值了。”
边烬透过琉璃窗,看向又在降雪的院子,眸色暗了下去。
“是,不值。”.
听说曾倾洛在靖安侯府,记挂着边烬的师门姐妹登门造访了一波。
临近晌午,沈逆和第五阙刚从暖阁出来,便听到一阵嬉笑。
观雪楼上一群女郎正围着边烬,全都是老熟人。
上回大婚时不好问的,来不及说的,这会儿总算是抓到机会了。
这些或好奇或体己的话,落在沈逆耳朵里是闹心的絮絮聒聒,抬眸望去,更是一群缠人的莺莺燕燕。
边烬话少归话少,旁人说十句她顶多回应半句,偏偏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师门内外极有耐心,还全程附赠若无似有的笑容。
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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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心中五味杂陈,这亲也成了大半个月,今早她还收获一记冷眼。
同样是同门,她的待遇可差太多了。
沈逆隔着渺渺素雪,遥遥望着楼上的女人。
人群间她素面朝天,容貌却最为出挑,如闪烁群星中的皎净的明月。
看似周全,近在咫尺,实则永远与人保持着冷淡的距离。
没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心,更不用说拥有她的身体。
心里忽地浮现“弦昼女帝”这四字。
谁说一定没人拥有过呢?
分离的六年中,两千多个沈逆所不知晓的日夜,边烬那双绝对洁净的手,是否甘愿拥抱过谁,又带着渴望抚摸过谁。
心弦一瞬被拨乱。
冷雪落了一粒在边烬的鼻尖上,不太喜欢,抬起长袖淡然扫去。
垂眸浅笑间,对周身的话题都不甚感兴趣,教养让她维持着不让人看出怠慢的回应,眼眸却散漫地游荡着,在了无生趣的冬日本能地寻找兴味。
忽而一凝,和站在竹园旁的沈逆对视。
白雪绿竹本是夺目的苍劲之美,足以入画。可和随意站在一旁身姿傲人的沈逆相比,还是落了下风。
边烬的目光完全被沈逆吸引过去。
沈逆的身躯藏在厚实的斗篷中,半点不显,边烬却无端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具躯体完整的丰韵。
毕竟昨夜她的后背被柔软妖娆的曲线缠了一整夜,心魔丛生。
沈逆见边烬望过来,正要唤她,谁知边烬的对视一触即离,连慷慨的笑容都匆忙下线。
沈逆:……
为姐姐妹妹们耐心维持半天的笑容,一看到自己就欠奉?
若是先前,沈逆倒也不想去讨人嫌,可是骨鞭的下落让她心口那份没有着落的酸劲鬼鬼祟祟地冒头。
观雪楼上,有人提及大婚那日太匆忙都没能跟边烬说上两句话;有人说大师姐以后定居京师,当要常相聚;自然也有惦记着边烬和沈逆成亲之后感情如何的。
当初边烬打的那十鞭子,师门内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各中曲折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多数旁观者只觉得她罚得太重,心太狠。
如今小师妹青云直上,借着婚事报复边烬的传闻在外,师门中人不免担心边烬的近况,围着边烬追问不止。
边烬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犀利果决,提及沈逆就变得一言难尽。
“我与她……”
“夫人——”
边烬正头疼,一声软糯的陌生称呼将这份无奈打断。
下一刻,身旁最近的人被挡到视野之外,熟悉的禅茶香味透过口罩扑入嗅觉,即便很快就被净化了,但残留的一丝余香和明艳的双眸,瞬间让边烬低迷的情绪为之一振。
人这般多,观雪楼又是个雅致的小楼,原本的主人秦王只为夫妻二人独处建造,此刻挤入七八人,自是拥挤不堪,沈逆偏要凑着热闹,硬生生挨到边烬身边。
“夫人,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去找我的吗?我等你许久都未等到你。”
沈逆着急委屈的模样玉软花柔的,全然似一只找不到主人,着急忙慌寻了多时的小可怜狗。
虽然不知道这次因为什么,但边烬对自己带大的孩子要使坏之前的气氛非常熟悉。
果然,沈逆说着“好冷啊”,双手握在一起轻搓着呵气,一边呵气一边往边烬的怀中靠近。
很明显,要夫人给她暖暖手。
众人惊讶噤声,哪像什么死对头,寻常夫妻都没这么腻歪吧?
人群之外的第五阙咧着嘴,在心里嫌弃地“噫”了一长声。
零下二十度穿着单衣急追百里路,连夜猎杀腐化电虎的人是谁啊?这点温度倒怕起冷来了。
沈逆余光却见边烬交叠握在身前的双手没有戴手套,心下一坠。
极度洁癖的边烬即便戴着手套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愿碰,更何况此时没戴。
怎么就突然摘了?
先前边烬的手套被热苹果酒打湿,便摘了,还没来得及让万姑姑找副新的来同门便纷纷登门。她是名义上的靖安侯夫人,此宅主母,自然要好好招待。
沈逆动作僵了僵,看来这一娇撒的不是时候。
师姐肯定不会碰她了。
正要知趣地自己找个退路,手背上忽然多了一只白皙的手。
“很冷么?”
边烬掌心毫不避讳,直接贴在沈逆的肌肤上,双手从外将她包住,众目睽睽之下护到唇边,热气滚过,仔细地揉搓。
沈逆的视野倏然变窄,只能看到边烬一人。
边烬指尖有些粉意,手很温暖,自然不是被冻红的。
“有没有暖和些?”
以为今日份的人前恩爱戏码就此结束,没想到沈逆今天犯浑犯得很彻底。
“冷透了,夫人再帮我吹吹”。
边烬有些讶异地抬眸,见沈逆眼底有笑意。
懂了,是长大了,也长本事了,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消遣逗弄她。
知她此时是装腔作势,尚且我见犹怜,很难想象真正高烧难退还不肯让人知晓时,独自煎熬,会是什么模样。
沈逆见边烬眉心微蹙,知道师姐耐性就要告罄,打算见好就收。
未等她收,腰间被揽住。
边烬有些不熟练地将她往怀里搂,像多年前那般宠着她。
“这样呢?”
温柔到沈逆一时恍惚。
作者有话说:
小坏狐狸本来打算戏弄主人,没想到被主人抱在怀里百般宠爱揉脑袋。
小坏狐狸:?……////
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求生欲很强的高亮提示:沈逆和边烬从头到尾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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