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终章(下)
因为沈扶苏的出现,原本游山玩水的计划又多了两日散心行程。
对于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沈逆的李司而言,有六个点要说。
……
数日后,她们终于回到长安城。
城防已降,轨道列车轰隆隆地进出港,天上私人飞艇和各路仪仗穿梭不绝,马车于车流中有条不紊地入城。
这是边烬和沈逆都不曾见过的松弛与井然。
庞大的古都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房车进入长安城,发现城中多了许多未曾见过的集市。
李司为了鼓励商业刺激经济,在保留了曾经的东西二市的基础上,开设了许多租金廉价税费又低的庞大市集,非常利于小商户的发展。
曾经京师那股子端在云端的架子,有了落地的亲和力。
沈逆挺好奇的,打开窗户看着这份热闹,对边烬说:
“皇帝什么样京城就什么样。长安城越来越像李司的孩子。”
沈逆跟边烬说话时没留意外面,忽然有人喊了声“奉国公”。
这么一喊,市集上所有人都往房车的方向看。
“真的是奉国公!”
“还有边将军!她们回来了!”
在沈逆和边烬生死一线,绞尽脑汁封印的黑魔方的时候,李司也没闲着。
既然心上人跑了又跑,她索性励精图治,把所有精力都扑在朝政上,把几个老找她茬的老朽累进了太医署。
与此同时,李司也在不断宣扬沈逆与边烬的凛然大义,让被她们守护的百姓知晓谁在为他们夜夜安眠而战。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一幕。
沈逆眼睁睁地见人潮骚动着往她们的方向涌,所有人就地拿起手边的东西,从蔬菜瓜果到布帛菽粟,全都堆上她们的房车,感谢她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沈逆人都差点被埋了。
甚至听到有人高喊——
“恩主她们活着回来了,快来啊,别让她们跑了!”
气势汹汹的劲儿,知道的是来报恩,不知道的以为是报仇的。
房车装了一大堆来自百姓的爱戴——一车子的衣食住用行,回到了奉国公府。
万姑姑等人出门迎接她们的时候还纳闷,怎么人回来了,还顺道去买了菜?
沈逆在跟万姑姑说原委,说得一旁小侍女都笑出了声。
而边烬则暗暗帮沈逆把肩头的菜叶子给摘了。
万姑姑想起当初沈逆离开长安城去危险的城外寻夫人下落时的情形,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日夜祈祷着二位夫人能逢凶化吉。
如今看双妻平安归来,恩爱更甚从前,万姑姑悄悄转身,把眼角的泪花抹去,换上一张开心的笑脸跟她们说,奉国公府和将军府都收拾利落了,就等着她们回来决定要住哪儿。
双妻俩携手去看了两座府邸,都更喜欢奉国公府。
奉国公府位置僻静,格局也更适合上手改造。
沈逆其实一直有好好装修府邸心思,先前要事一波连着一波,根本顾不上,现在她终于有空了。
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安心养老时,内侍带着天子的恩赏来了国公府,一大堆赏赐活生生把偌大的国公府都挤小了一圈。
敕旨内引经据典,文绉绉地狠夸双妻,沈逆对着一同行礼的边烬低声道:“不像李司亲笔写的。”
边烬:……
夸完之后,内侍宣她和边烬入宫觐见。
沈逆面上恭顺,心里一咯噔。
这好日子还没开始就要到头了……
大明宫,御书房内。
“臭狐狸!你终于活着回来了!”
李司听到她们来了,把正在批奏疏的电子笔一丢,大步上前狠狠抱了沈逆一把,把沈逆骨头都抱得咯咯响。
沈逆嫌弃道:“陛下,您的战斗天赋是不是提升了?”
李司倒是没好意思抱边烬,就拍拍她的胳膊,也是颇为感慨。
沈逆:“陛下,都贵为天子了,怎么还叫我臭狐狸?”
李司:“那怎么了,这儿也没外人。而且我不觉得你们把我当天子看啊。”
沈逆:“你们?”
李司:“可不,你的璇玑妹妹不是掐我腰就是拧我耳朵。”
边烬:……
感觉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儿。
边烬还在想,毕竟登基了,掐腰拧耳朵的确不太合适,回头得让阿摇跟璇玑提一下。
还未想完,就见沈逆顺走了李司案前的水蜜桃,没等李司“赐座”,自顾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边烬:。
算了,想让阿摇去规劝谁不要离经叛道,是有点为难她了。
毕竟阿摇可是离经叛道的祖宗。
李司也不以为意,要是沈逆都跟她讲规矩她才难受。
李司说魔盒她已经送入最高研发署,往后还得让沈署长多费心。
沈逆人还没回长安,李司已经任命她为新一届最高研发署署长。眼下除了她之外,这天底下也在找不出第二个双S级的机械师了,她不操心谁操心?
李司坐上龙椅,没外人,懒得摆谱,双腿交叉架到案几上,舒坦。
边烬看一眼后,实在没眼看第二眼。
三人正聊着,窦璇玑急匆匆来了。
人还没见着,就听到她骂李司。
“李司,你怎么不跟我说今天她们会进宫?”
窦璇玑怀里抱着小图,看到沈逆和边烬一下子眉开眼笑,把小图给放了。
李司:“你怎么又冤枉我?我怎么没说?我说的时候你正在给小图洗澡,让我别吵。”
窦璇玑乜她一眼:“那还不是你平时太吵。”
李司:?
沈逆在心里“嚯”了一声。
看来李司说的对,璇玑岂止没把她当天子看,恐怕都没把她当人看。
为了给沈逆和边烬接风洗尘,李司特别设宴,老友相聚,不醉不归。
御花园赏花亭内,一桌甘旨肥浓,没别人,就她们四人无拘无束好好吃一顿。
这些日子一波三折,有太多话想说了。
小图钻到边烬怀里,安安稳稳团成糯米团子,美美睡觉。
边烬没想到这只陌生的小狗居然会亲近她,还以为自己身上常年行伍又沾着人命的煞气会吓到小宠物。
沈逆不乐意道:“什么煞气,小动物最是知道谁心肠好。你看,它就不亲近我。”
李司:“你也知道你一肚子坏水。”
说着说着又提起黑魔方,窦璇玑看着月白风清的夜空,感慨道:
“还是无法想象没有黑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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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给窦璇玑倒酒,“就是你可以肆意饮酒,不用再紧绷神经为大家值夜。”
窦璇玑被她说得眼眶有些热意,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李司有点担忧,“你那点酒量,少喝些,别喝醉了。”
窦璇玑:“我酒量怎么了?只是从未展示,不代表我没有。”
笑声在花丛中流荡,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话题又回到黑魔方上。
李司:“臭狐狸,你将黑魔方锁进了‘时间循环’,它没法自己出来,可若有朝一日,有人再次把它打开又如何是好?”
刚上了点心,沈逆把这儿当自己家,看到有桂花糕便先捻了一块到边烬的盘子里。
沈逆说:“我会尽我所能,让普通人没法接近魔盒,更不可能开启它。但是谁能保证数十年或者数百年之后,科技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又会有什么样的天才横空出世,因为好奇或者其他任何我们暂时想不到的原因,打破这一切的平衡呢?”
“陛下。”沈逆放肆道,“到时候你我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能阻止下一场横祸吗?”
已经满脸通红的窦璇玑撑着脑袋道:“确实,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还自有儿孙祸。”
沈逆:“所以我也只能保证有生之年能看住魔盒,往后的事就别想了,想了也没用。”
“也对。”
李司拿着酒盏晃荡到沈逆的案前,拍拍她的手背道,
“我跟你说,魔盒是以后的事儿,但眼下那帮觊觎皇位的老不死,我就指望你和边烬了。”
沈逆这会儿忽然毕恭毕敬起来。
“陛下,这事儿我一个搞科研的署长好插手吗?我夫人也是镇北将军,文官的事儿不好掺和。”
李司:?
李司:“不是吧,你和边烬把我拱上皇位,现在管杀不管埋?我不管,你们人都到这儿了,必须帮我!”
沈逆被李司闹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皱着眉劝道:“陛下,天日之表,天日之表啊。”
边烬生怕外面的侍女会听到李司这孩子气的吵嚷,头疼,可天子是她自己选的,没机会吃后悔药,只能应下来。
毕竟只有朝堂安定,百姓才能安居。
李司得了边烬的话,立刻不吵也不闹了。
不就是天子威仪么,李司到底也是治过军的人,说拿捏就拿捏回来.
想要展示酒量的窦璇玑,最后到底展示了自己毫无酒量。
李司好脾气地背着醉醺醺的她回寝屋,路上的侍卫见着了,全都回避。
回避归回避,心里也觉得准皇后命真好,天子这般疼爱她。
“李司……”
窦璇玑伏在李司的背上,唤她的名字。
“嗯?我在呢。”
“李司……”
“干嘛,我名字好听?一直叫。”
“嗯……”窦璇玑双臂紧紧扣着她,“好听。叫一辈子。”
……
另一个酒量相当一般的人自然是沈逆。
今夜高兴,多喝几杯,回去的路上已经醉了。
边烬为她罩上外衫,抱上马车,在静朗的星夜下回国公府。
沈逆靠着边烬的肩头昏昏欲睡,边烬说:“你睡吧,到了我直接抱你进屋。”
沈逆吻了边烬一下,“你真好。”
边烬摸摸她红彤彤的脸。
沈逆安心地睡了,片刻,车厢前方的电子屏凭空亮起,浮现出沈扶苏的脸。
国公府马车是靖安侯府原来的座驾,防火墙坚固,能黑进马车的也的确只有沈扶苏了。
在边烬的记忆里,沈扶苏一向维持着理智,即便说着最残酷的话都不曾见到过她情绪波动。
但此刻的沈扶苏,眉眼中带着一眼就能看出的失落。
沈扶苏:“我没有想拆散你们。只是,如果可能,我想她偶尔能够回来看看……”
边烬打断沈扶苏的话。
“我听她的。”
言下之意,不必跟她说,她不会干涉沈逆的决定。
车厢内寂静片刻,沈扶苏没再说话,电子屏变黑。
沈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依旧靠在边烬的肩头,手指在边烬的掌心里勾着。
边烬就让她勾着,轻语道:“沈扶苏的肉身很早就感染了黑魔方,于十年前自戕。她毕生之志就是剿灭黑魔方,黑魔方死之前她不愿瞑目,便将意识输入网络,在电子世界永生,还炼了魔种,代替她行走于世,出谋划策。”
沈逆埋怨的语气里带着醉意。
“或许对世人而言她是无名英雄,但我讨厌她。”
边烬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说:“你想讨厌谁便讨厌好了,最不能委屈自己。”
沈逆挽着边烬的胳膊,“你知道吗,我还担心过你会不会把我往外推,说什么‘到底是血亲’之类的话,让我回到她们身边。”
边烬皱眉道:“我怎么会这样说?”
“那谁知道了,毕竟你是根拴马桩。”
边烬:?
拴马桩?
沈逆没意识到自己把对边烬的腹诽说出来了。
边烬琢磨了一下,大抵明白沈逆是在嫌弃她古板。
她以为自己这段时日已经很努力在表露爱意了。
将沈逆揽入怀中,试着多说些情话:
“我当然不会把你往外推。你若不在我身边,我该如何是好……”
边烬的话断断续续进了沈逆的耳朵里,将甜意吹入她的梦境,荡起一层浅笑。
……
睦州,安王府。
寂静的寝屋内,少女突然坐起身,喊道:“裴寂——”
双臂猛推,想要把李极推开,却推了个空。
气息紊乱,浑身发痛,曾倾洛额前都是冷汗,好不容易拢回了些神志,她抬头望向四周。
奢华的寝屋,陌生的陈设,让她警觉地想要拿出武器。
却发现腿部的武器匣里没有枪。
曾倾洛心口咚咚地跳着,看自己,穿着一件亲肤的长裙,赤着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迷茫地在寝屋里走着。
她记得向知番突然出现,裴寂危险,她想救裴寂。
然后呢?
她为什么会在此地,这里是什么地方?
紧张和戒备之时,她看到一幅画。
明显是裴寂的笔触,细腻老练,又极有个人特色,曾倾洛一眼就能认出这幅画是出自裴寂之手。
画中有两个人,五六岁的少女和一位年轻的妇人坐在小溪边。
少妇钓了鱼上来,少女开心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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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和她离世已久的阿娘。
阿娘还未感染黑魔方的时候,她俩住在村子里,有段时日阿娘总带她去钓鱼。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段往事了,为什么裴寂会画出来?
屋子里到处都是画。
画中全都是曾倾洛宝贵的记忆。
曾倾洛捏着画卷,心跳慌乱。
“裴寂?”
曾倾洛唤了一声。
没人应她。
“裴寂?!”
曾倾洛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依旧只有静谧到极点的空荡。
整个世界的人都如同消失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曾倾洛快步走到窗边往外望,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明显已经是初夏时分。
她的记忆停留在冬日,冷得很。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这又是何处?
曾倾洛跑出房门的时候都忘了穿鞋,一路疾走。
少女乌黑浓亮的长发散落肩头,鬓角沾着晶莹的汗珠,脚踏在被阳光晒得发烫、一尘不染青石板路上,像只惶恐的迷途小鹿。
焦急地四下张望,甚至有一刻她以为这儿就是死去的世界。
直到看到了一名侍女。
侍女急匆匆地跑过来,欣喜地行礼道:
“王妃,您醒啦!”
曾倾洛:“王妃?”
不等曾倾洛再问,侍女立刻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去喊人。
远处的湖边有个身影。
像裴寂,但不可能是裴寂。
那是个一头白发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湖边的软榻上。
曾倾洛一边观察一边靠近。
那女子虽雪发垂地,却穿着艳丽雍容的红裙,横卧在湖边饮酒,不似老者。
成熟惹眼的身段,曾倾洛最是熟悉不过。
“裴寂?”
曾倾洛一开口,女人酒杯脱手,掉入湖中。
李极诧异地回头,愁苦的眼眸和久别的双眸对视,一刹那,如清泉入心。
……
该画的她都画了,所有细节她都细致地雕琢到极致,可曾倾洛就是一直保持着对外界极其微弱的反应,偶尔说上几句话,并不算真正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