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潘柏雷拖着疲乏的身躯进来,有气无力地吩咐助理给他倒一杯咖啡。
到现在,助理已经对他的咖啡配方驾轻就熟,每次呈上来的味道无论是甜度、奶度还是温度都刚刚好,不差一分一毫。
潘柏雷一气饮尽,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还要来一杯吗?”助理开着玩笑。
自从跟他有了一个秘密协议之后,他们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似乎多了一点朋友的意味。
“later。”潘柏雷揉了揉手臂。
“你看起来很累,周末没休息好吗?”
“跟毕正那个变态一起能好吗?”他悻悻地抱怨,然后看见助理脸上换上了一副怪异的惊诧表情。
“你乱想什么啊?”潘柏雷更加悻悻然,朝她挥舞着两条手臂。
“我们一起打网球而已!”
这一挥又牵扯出浑身的酸痛。
妈的!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他居然答应了要陪那家伙打三个月的网球!
助理爱莫能助地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准备离开。
“需要咖啡的时候告诉我。”
“等等……”潘柏雷叫住她,眼含殷切。“你会打网球吗?”
“会……”助理回答得相当迟疑,似乎已经觉察出问题背后的不纯动机,还特意补了一句。
“不过打不好。”
“好不好没关系,反正是陪练。”
潘柏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扫方才的颓势。
“不行!”助理拒绝得斩钉截铁,白皙的小脸上居然因为激动而泛上了红晕。
潘柏雷又想起之前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助理仍然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他不会乐意跟我打球。”
潘柏雷将信将疑,等助理出去之后,拨通了毕正的电话。
刚说到“这个周末他助理跟他们一起去打球”,那头响起硬邦邦的拒绝声音。
“你想让我跟女人打球?”
“喂,你能不能改一改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坏毛病?”
“这跟大男子主义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人跟女人在体能、力量和技术上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拜托,我们又不是正规比赛……”
“训练更不行!”
……
潘柏雷脱口而出:“老实说,你是不想跟女人打球,还是不想跟我助理打球?”
*
隔天毕正出差回来,晚上在公司加班。恰巧遇见刘应超,便同他一道去吃晚饭。
两个人都精于生意,很自然地聊起最近的市场变化,以及国内国际的需求趋势。
一顿简餐不知不觉间吃完,毕正叫来服务员买单,刘应超抢先掏出了信用卡。毕正也不跟他争,礼貌地道谢。
“对了,柏雷跟梁芝欢是不是之前认识?”刘应超忽然问道。
毕正愣了一下。
“就我所知,柏雷是在梁小姐入职后才认识她的。”
刘应超似乎接受了他的答案,笑了笑。
“你可能不知道,以梁芝欢的资历完全不可能被录用的。当初柏雷提出要招她进来,虽然她救助过董事长,但也不至于为了报恩就破格录用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我以为柏雷跟她认识,所以才顺手推舟答应他。”
买好单,两人一起回公司,在楼下等电梯。
“以前的助理都是我给他找的,他一个都不满意。这次这个他自己选的,如果最后他还不满意,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怪不得柏雷好像对梁小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是啊,所以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总之结果好就行。那个女孩子也挺努力,我看过她写的报告,思路很清楚。有她帮柏雷,我也放一半心了。”
“哦,还有一半呢?”
电梯到了,毕正准备让刘应超先进。电梯门打开,里面就一个人,好巧不巧正是他们谈论的那个令老板满意的助理。
助理微笑着跟刘应超打完招呼,顺便也照拂了一下他。
毕正听到刘应超和蔼地问她“去吃饭吗?”,她点了点头。
他猜测她可能去面包店买晚餐,那是她去得最多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因为跟他吃晚饭的时间点差不多,他大概已经摸清了她吃饭的地点---甚至还知道她会在八点半下班。
毕正跟在刘应超后面走进电梯,按下27楼。
“另一半当然得靠他自己。”刘应超继续接上刚才的问题,“小姑娘毕竟缺乏经验,你有空的时候多教教她,就当是帮柏雷。”
毕正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机械地应了一声“好”。
他很少教人---或者应该说不习惯教人。这可能跟他单枪匹马多年有关。他习惯独来独往,既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也下意识地避免被人求助。
当然,柏雷除外,毕竟是他最好的朋友。
但其实在这个公司里,他还教过沈佳璐……
脑海里忽然冒出柏雷昨天电话里问他那句话---你是不想跟女人打球,还是不想跟我助理打球?
所以,他刚才嘴上应着“好”,内心却抗拒的原因,到底是不想教人,还是不想教她?
不可否认,她的确很努力。她似乎急于从一张白纸变成一本书,别人回家或者跟朋友出去的时候,她还呆在公司。
也许是因为努力,也许因为她在这里根本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或许,他应该大度一点。
毕正又想起台风那天晚上,她礼貌地拒绝了他的顺风车。
他突然很想知道,后来她有没有等到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