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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青继续发来消息。

“他要是?缠着你不放,马上报警!”

“哦对?,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最好找个男的。”

男的?

她?才来厦门四个月,认识的所有男性全在这个公司里。除了总经理、王凯稍微熟一点,其他都哦,还有毕正

如果拜托他帮忙,他会答应吗?

梁芝欢反复纠结,都决心豁出去问了,结果毕正不在公司。

她?又纠结良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拨通了毕正的手机。那头让她?稍等一下,她?不禁担心,是?不是?打电话的时机没选好?

大约过了十几秒,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好了,你说吧。”

“嗯……你如果在忙,我晚点再……?”

“找我什么事?”他很干脆地打断她?的犹豫。

“哦,我想问你……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几点?”

“嗯……三点吧……”

“一个小时够吗?”

“应该够了……”

“那么,是?什么事?”

“我想你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想跟他见面谈一谈,但?是?我……我,你能?不能?……陪我去?”

他一时没有说话,梁芝欢以为他在为难,忙解释。

“我知道不应该麻烦你,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适合的人……”

“你把见面地址发给我,明天我会准时过去。”

“……谢谢……”梁芝欢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他居然答应了……

“客户还在等我,挂了——”

“等一下——”她?急忙叫住他,然而这个要求更难启齿。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毕正的声音依然沉稳。

反正已经麻烦了,梁芝欢把眼一闭。

“你当一下我的男朋友……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明天假装是?你的男友?”他纠正了她?的语句。

“对?……”

“为了让他死?心?”

“……对?……”

“也怕自己心软吧?”

……

如果放到以前,她?还是?那副固执气人的嘴脸,他决计不可能?答应。

他是?想到她?昨天那副手足无措的慌乱样子?,再听到她?这么小心翼翼、又词不达意?地在电话里拜托t?,所以才心软了。

他清楚,如果不是?找不到人帮忙,她?怎会跟他开这个口?

对?了还有,他是?乐于帮她?认清现实,别再愚蠢地为前任伤春悲秋。

既然要假扮男朋友,就不能?分头各自去。毕正跟梁芝欢定?好时间,提前开车去小区门口接她?一起过去。

到的时候梁芝欢已等在那儿,头发没像平常那样挽在脑后,而是?顺直地披散下来。没有化妆,没有穿呆板的职业装,透着一股清新的柔美。

尤其额头与面颊被发丝覆盖,衬得脸更小一圈,多了几分楚楚。

一上车,她?再次跟他解释找他帮忙的无奈,重复地说着不好意?思又麻烦你、我认识的男性实在太少之?类的话。

“我知道。”毕正没让她?继续纠结在这份歉意?上。

“你还是?想好一会儿怎么跟他说清楚吧。”

梁芝欢“嗯”了一声,系好安全带就默不做声。毕正将落到她?脸上的目光收回,转向前方?,启动了车子?。

见面的咖啡店在一家大商超里面,毕正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人坐电梯上来。到了咖啡店门口,梁芝欢有些畏缩,毕正拉起她?的一只手放进他胳膊弯里。

“没什么大不了,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就够了。”

梁芝欢点点头,挽上他的胳膊,随他一起走进去。

很快她?看到独坐墙角一隅的黄治,他的眼神流露出明显的错愕,以及些许受伤。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别心软。”察觉到臂弯里的手指收紧,毕正轻声提醒她?。“开弓没有回头箭。”

对?,开弓没有回头箭。

冉青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够果决,才会被黄治纠缠到现在。

梁芝欢镇定?下来,带着毕正迈步上前。

圆桌后面,那男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们走近。在他对?面只有一把空椅,毕正单手拎过旁边一把椅子?,拉着梁芝欢一起坐下。

“我想,我们没必要互相认识。”当落座在他对?面,毕正淡淡地先?开了口。

对?面的男人冷冷看着他,表示赞同。

“是?没必要,因为我想和芝欢单独谈一谈。”

“抱歉,”毕正咬字格外清楚地说。

“我不喜欢‘女朋友’和‘前男友’单独见面。”

第18章18

男人鼻梁上架一副细边的金属眼镜,微眯的眼睛从镜片后面直盯着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很快,他的两边嘴角从容地微微上扬,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转向?他的旁边:“还是点你最爱的可可吗?”

梁芝欢刚想说“不用了”,毕正?已经替她说出?来。

“不必了,我们赶时间,请你长话短说。”

毕正?以为他会跳脚或者?生气,但他的涵养竟异乎寻常地好。这人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三十岁男人的沉稳,尽管不悦,却仍然冷静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然面对他和她。

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散发的成熟男人气质,有着某种令对方难以抗拒的力量。

“芝欢,我很想你。你离开的日子,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黄治依旧只看?着梁芝欢,说出?令场面尴尬的话。

梁芝欢忽然意?识到,把毕正?搅进来或许会让他经历不堪。她扭过头,面带歉意?:“你到外面等我好吗?”

毕正?紧紧皱着眉头,脸色极差。她知道他在生气,她求他陪着来,现在又赶他走?。

“就十分钟?”她央求,讨好般地捏了捏他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然后迅速站起来走?了出?去。

转身的凌厉之势,令她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他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男朋友。”

梁芝欢把注意?力转回对面说话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容很轻松,看?向?她的眼神一如从前的温柔。

梁芝欢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眼神,然后一点一点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倒出?来。

“黄治,我们都向?前看?吧。”

“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你继续你的生活,我们互不打扰。”

“互不打扰?放下了?”黄治嘴角涌起一丝苦笑?。

“我们在一起那么开心的两年,你真舍得?吗?”

梁芝欢轻轻咬住嘴唇。

“你是在生我的气?”他眼中生出?希冀,“芝欢,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你不辞而别的这段时间,我爱你的心意?一点都没变——不对,是比从前更强烈”

“跟我回上海好不好?我答应你会处理好我的事?,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怎么处理?”梁芝欢抬起头再度看?着他,语气讽刺:“结束你的婚姻,然后跟我在一起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露出?错愕。

梁芝欢黯然摇头。

“我曾经……这样想过。但是,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芝欢……”他看?起来有些迷惘。

被她知道有老婆之后,他居然还厚着脸跟她说,他什么都可以给她,除了婚姻。她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甩在他脸上的那一记耳光有多?重。她的手?痛到发麻,但怎么也抵不过心痛……

“我知道,一开始我没有不顾一切离婚让你很生气,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现在想得?很明白,芝欢……”

他的手?企图越过桌面来拉她的肩膀,被她躲开。他的手?徒然地停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令他有种近在咫尺却再不能?触及的恐惧。

“芝欢……我不想失去你……”

梁芝欢听到他颤抖的嗓音,鼻喉间涌起一股酸涩。

不管现在怎样,那段感情也是她曾经真心实意?地付出?过

梁芝欢吸了吸鼻子,强作洒脱。

“你瞧,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小女生了……我有了新的男朋友……”

黄治根本充耳不闻:“芝欢,你让我怎么做才愿意?回到我身边?”

“你不用为我再做任何事?,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她尽了最大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决绝。

他定定地望着她,眉头心伤地纠结在一起,手?掌与十指下意?识地交缠。

“还记得?我们在悉尼说过的话吗?”

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起来,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我不会食言……”他说得?异常郑重,似乎在对她承诺。

梁芝欢很快意?识到,那是她开始心软的征兆。

她慌忙站起来,冷冷地说:“对不起,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我。”

“芝欢——”他也站起身,想拦住她。

“你想让人看?笑?话吗?”

黄治表情微裂,不得?已后退。

“不要急着拒绝我,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梁芝欢飞快走出咖啡馆,把他的声音甩在身后。

她没在门外看?见?毕正?,于是下楼四处找他。心里乱作一团,完全没想到打电话给他。脑子里充斥的,全是黄治最后心痛又哀伤的神情。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豁然打开了装满美丽碎片的记忆匣子……

对,悉尼。

那是她毕业那个月,他说要去悉尼出?差,要带她一起去旅行。

他说,他记得?她喜欢旅行。

“要飞十几个小时呢……”她最怕坐长途飞机,餐食不好吃,耳朵不舒服,座位也不舒服。

她说,还不如跟同学一起去东南亚毕业旅行。

“给你坐商务舱好不好?睡一觉就到了。”他很有耐性地哄她。

她真的在飞机上睡着了,还睡得?很香,所以到达悉尼酒店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们坐在歌剧院外面的露天水吧,静静欣赏傍晚的日落。她不习惯鸡尾酒的苦涩,就跟可乐一起混着喝。他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倒腾,满脸的宠溺。

“这样好喝吗?”他问。

“不告诉你。”她调皮地眨眼睛。

天色彻底暗下来,他带她去吃晚餐。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他忽然俯过身来吻她,舌头挤进她的口?中……

“原来是这种味道……”他舔着嘴唇回味了一下,笑?着把满脸通红的小丫头搂进怀里。

回到酒店,他热情地吻上来,却感觉到她的紧张与僵硬。他从来不会勉强她,哪怕一点点。

他叹了一口?气,好像自言自语般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从背后抱住他:“不要叹气嘛,叹气老得?快。”

“我哪有老?”他反过来抱住她,在她唇上啄一下。

“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会老。”

“那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呢?”

“我就停在原地等你,一直等到你回来。”

“真的?”

“嗯……”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和头发,“所以,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吗?”

一t?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放得?很低,好像只有他才会怕她离开。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更加浓烈的情感,他匆匆结束了公干,带着她四处游玩。在风光秀丽的蓝山顶上,她依偎在他怀里感叹现在觉得?好幸福。他吻着她的头发对她说,这一生都会让她幸福!

“你如果食言怎么办?”她调皮地拿手?指玩着他刮得?很干净的下巴。

“我不会食言。”他吻了吻她的手?指,仿佛很认真。

“如果某一刻真的让你不幸福,那一定非我所愿。可能?因为我还做得?不够好,但我会努力改,一直到再让你感觉幸福。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给我点时间,等我改正?好吗?”

后来她才明白,他的低姿态、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以及过分的包容与宠爱,原来都源于他的内疚,内疚让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刚开始她愤怒,继而难过,最后变得?无比痛苦,因为她依然爱他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继续跟他在一起。

他今天又说不会食言,但是,她不可能?等到那一天了……

插足别人婚姻的爱情,就算再心痛、再不舍,也注定要在无能?为力中慢慢死掉…

她很难过,为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灭,为将死的感情,也为那个依然想要挽回的他

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地上的路,她不知道脚踩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她觉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早已被痛楚扼得?太久的喉咙再也承受不住,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越来越多?来往的人停在她周围,好奇的看?着一个失声痛哭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在她身旁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叫她的名字。她看?清楚是毕正?,扑在他身上继续哭。

毕正?被她这猛地一扑,屁股一下坐在了冰凉的地上,瞬间皱起了眉头。

一位大妈语重心长地规劝:“小伙子,你看?你女朋友哭得?多?伤心,你还不赶紧哄哄!”

“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毕正?心头有千万只乌鸦飞过,他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

怀里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他又不能?真像男朋友一样搂着她哄啊?

他只得?放任她在身上哭,时而拿手?拍拍她的背。但是,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能?哭呢?他被她压着的一条腿快麻木了……

后来,围观的人几乎都走?开了。毕正?问她哭够了没有?梁芝欢终于停住,放开了他。

他无语地看?了看?自己黑色外套上醒目的液体痕迹,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麻木的那条腿险些让他站不住。他拉起地上的人,迅速往车库的方向?走?过去。

毕正?有些粗鲁地把她塞进车里,又嫌恶地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后排,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旁边的人仍然兀自沉浸在一副忘我的状态,他不得?不帮她系上安全带。

他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她来当这个该死的男朋友!

“那个人魅力有这么大吗?”他忍不住没好气地说。

可话一出?口?,就看?见?她脸上两行清泪又掉下来。毕正?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将车挪好位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他只想赶快把人送回家,然后回家冲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车载屏幕上的来电人,这才想起还约了人家见?面。毕正?接通电话,抱歉地改约了其他时间。

通话结束,他看?了看?旁边的人,完全无动于衷。她难道不应该为了耽误了他的时间对他说点什么吗?

前方红灯,毕正?猛地踩下刹车,两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朝前冲了一下。他顿时懊恼,干嘛要跟一个恍恍惚惚、神志不清的人计较?

最后,毕正?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他帮她解开安全带,问:“你还OK吗?”

她木然地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毕正?看?见?她低着头往小区里走?,根本没注意?到两部助动车与她擦身而过。他不禁有些担心,失魂落魄的她能?不能?找到家。

既然都已经这样麻烦了,他也不怕再多?麻烦一点。

毕正?索性把车开进小区停好,下了车,慢慢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她上楼,停在家门口?。门上装的指纹密码锁,她伸出?去按指纹的食指在抖。按了好几下,门才打开。

“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他站在门口?叮嘱了一句。

她仍旧是一副木然的表情,貌似看?向?他的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毫无聚焦。他从外面关上门,迅速下楼、上车。他现在只穿一件衬衫,着实单薄。

回到家,按照预定排好的计划,他洗好澡,换上家居服,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晚餐。

之后,准备送外套去干洗店的时候,他想起了下午她坐在地上大哭的样子。

他找了她好一会儿,打手?机也没人接,最后在一群围观的人中间发现了她。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他一肚子的火自动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毕正?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跟下午一样,通了却无人接听。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因为睡着了。

他没有去找过前女友求复合,前女友也没有像她哭天抢地,她说:“毕正?,我不会为了你做傻事?”。

那么梁芝欢呢?她会不会跟他前女友一样理智呢?

最终,毕正?从干洗店离开后再度驱车去了她家。

他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她才来开门。还穿着下午的衣服,泪痕斑驳的脸漠然地对着他。

一股无名火腾地升上来,毕正?竭力控制住自己,厉声质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垂着眼,默不做声。

毕正?忍无可忍,粗暴地把她拽进浴室,指着镜子里的映像吼道。

“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还以为你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你搞清楚,人家巴巴从上海飞过来找你,是来求你。你如果对他还不死心就跟他回上海,如果不愿意?就干干脆脆忘掉重新开始!你现在这样自虐算什么?想证明对他的情深义重吗?”

她又开始流眼泪,但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声音哭出?来。

她的固执让他头痛,无计可施,只好在浴室狭窄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来踱去——他究竟为什么要来惹这个麻烦?

蓦然,他看?见?浴缸上方挂着的花洒,有一种推她进去淋水的冲动。他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拽进卧室。

“拿衣服去洗澡!”

他用很凶的语气命令她,因为觉得?只有这样才有效果。

果然,不一会儿,她捧着衣服出?来了。

他再把她推进浴室,依然恶狠狠地说:“半小时出?来!”

第19章19

然后,毕正在客厅沙发坐下。

他觉得口干舌燥,周遭扫视一遍没?有发现水。于是起身去厨房,用热水壶烧了?一壶水,找来杯子倒上。视线扫到煤气灶上的汤锅,心念一动——也罢,他就把好事做到底。

毕正打开冰箱搜罗一通,除了?鸡蛋,并没?有找到任何食材。他又?把橱柜里翻了?一遍,还好有半把面条。他把汤锅注满一半水,准备给她煮面。

半小时之后,梁芝欢从浴室出来。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空洞无?神的两眼也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只?是,她整个人还是游离的,看见他把一碗面放在桌上依然无?动于衷。毕正觉得再?多呆下去会抓狂,于是从沙发上抓起外套穿上。

“吃完面,好好睡一觉。我会跟你老板说,明天你休假一天。”

她微微颔首,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但不代表,她真会乖乖地?照做。

毕正有些懊恼地?推开门,一脚跨出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粗声粗气地?警告:“还有,不要不接电话。”

然后,他重重甩上了?门。

下了?楼,掏出手机拨通潘柏雷的号码。电话那头问:“这么晚找他干嘛?”

毕正看了?下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半了?。

“你的助理明天请假。”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朝停车的方位走去。

“明天部?门团建,她为什么要请假?”

“她为什么请假,你自己问她呀!”毕正没?好气地?答。

“不是你在帮她请假吗……”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等等,为什么你来帮她请假?”

为什么?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今天要来搅这趟浑水!

“大概我脑子也进水了?!”毕正愤愤地?掐断了?电话。

很快,潘柏雷又?拨了?过来,而且锲而不舍。他不堪其扰,只?得接通。

“起码你要告诉我,明天被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她病了?。”

“啊,什么病?”

“随便t?你说什么病,反正,病得不轻。”他再?度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毕正还在外面吃午餐,潘柏雷又?打电话给他。

“梁芝欢没?接电话,会不会病得很厉害?”

看来,她又?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真是冥顽不敏、顽固不化!

毕正没?好气地?低吼:“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你帮我去看看,要是严重就送医院。”

“她又?不是小孩子!”

潘柏雷又?说了?一堆“人家?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举目无?亲,病了?也没?人管”之类的废话,听得他又?开始烦躁了?。

“梁芝欢——”

这回,毕正没?有按门铃,而是气势汹汹地?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用力拍打她家?的门。

他打定主意,一旦通知她要接老板电话,他立刻走人-随便她怎么折腾自己,他不会再?为她做任何事情?!

他拍得手都红了?,里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打开,然后一个头发凌乱、睡眼稀松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视线往下,她披着的长毛衣里面还穿着睡衣。这副尊容……应该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毕正很快从错愕中缓过神来,清了?清喉咙。

“你老板说打了?电话给你……”

“啊……我睡着了?,没?听到……”她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把他留在门口就转身走掉。

毕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看到她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翻看。

“总经理找我有急事吗?”

“没?有,他……他以为你病了?,让我来看看。哦,你们部?门今天团建,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啊……我忘了?今天团建了?……”她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毕正的视线被餐桌上的一只?空碗吸引,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汤和面丝。

原来,她有乖乖听话,吃完面就睡觉。

“那个……谢谢你……”她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不好意思地?道?谢。

毕正刚要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看了?下来电显示,按了?拒接。毕正很敏锐地?从她飘忽的眼神里判断出那是她前?男友。

“为什么不接?”

“他……要回上海了?。”她低下头,把毛衣裹紧了?一点。

“明天还休假吗?”毕正觉得她应该找回理智了?,但还不确定。

梁芝欢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笑容。

“昨天,我很抱歉……。你说得对,既然决定了?就干脆一点……”

这话倒是更像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现在毕正确定她已经从昨天的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了?。接着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女人还是一副凌乱朦胧的模样,他呆在这里既冒昧又?暧昧,于是向她告辞。

“你还是跟柏雷说一声,免得大家?担心。”

梁芝欢一口答应,她已经看到Sandy和总经理发来的微信。

毕正走后,梁芝欢躺回床上,回复信息。她很感激毕正替她找了一个生病的理由,简简单单就能回应他们的关切。

至于那个人的短信……

还是不回只?字片语比较好,让他明白她的决绝,让他彻底放弃希望,也让她彻底、彻底埋葬过去……

*

又?经过一晚的休息,隔天起床梁芝欢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下去,就是脸色比较苍白。不过,拿化妆品仔细修饰一番过后,她还是精神抖擞地?出门上班了?。

经过公司楼下的面包店,她进去买早点。

这一次,她没?有把三?明治套餐里的牛奶换成可可。

还是习惯性地?上了?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大大地?喝了?一口热牛奶,暖暖的奶味从味蕾滑至喉咙、再?到胃里,令她精神一振。

然后大口咬着三?明治,几乎塞满了?嘴。梁芝欢满足地?嚼着,发现大口吃东西?的感觉真的很过瘾。

“胃口不错。”一个淡淡的、熟悉的声音飘过来。

梁芝欢抬起头,一个人影晃过眼前?,站在她对面——正是前?两天被她麻烦个够的毕正。

他一手把托盘放在桌上,一手把电脑包放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脱掉外套叠放在包上,然后才坐下来。

梁芝欢嘴里包着东西?,就朝他挥了?挥右手,算是打招呼。

她发现他点了?跟她一样的套餐,迫不及待告诉他:“这个三?明治里的番茄特别好吃。”

“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他瞥她一眼,慢条斯里地?打开纸杯的盖子,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仿佛在试温度。梁芝欢想起刚才自己的一大口……

幸好,牛奶温度刚刚好。

“你做事情?一直这么考虑周全的么?”她忍不住问,在咽下最后一口东西?之后。

印象中,他似乎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像是深思熟虑过后才付诸行动一样。

“什么?”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刚刚不是在试牛奶烫不烫嘛?”

“难道?你不试?”他扬了?扬眉,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下了?结论。

“你的确是那种做事情?欠缺考虑的人。”

如果换作他没?有帮她这个大忙以前?,梁芝欢铁定要回嘴反击。但现在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外表冷漠、说话难听的热心肠,她完全计较不起来。

梁芝欢扯起嘴角,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有时候……”毕正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口齿清楚地?说,“我也会考虑不周。”

“哦,什么时候?”

“你说一个小时可以结束,我就答应了?帮忙,但事实证明,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某些……不可控因子。”

“”

“所?以,我只?能今天一大早赶过来,十?五分钟后跟前?天下午被我爽约的人在这儿仓促地?见个面,然后去外地?出差。”

梁芝欢足足愣了?有十?几秒,呆呆地?看着他咬三?明治、喝牛奶……

她真的没?有料到,给他带来的麻烦之中还有这一出。

“我……”

但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你不用道?歉——最近我听你说了?太?多的抱歉……而且,我刚才只?是举个例子说明而已,并没?有找你算账的意思。”

他的表情?的确不像是抱怨。

可是,她的嘴唇动了?动。因为他的话,她觉得很内疚。

“要是你觉得内疚的话……”毕正像是会读心术,定定地?看着略有些惊讶的人。

“做事之前?先?考虑下后果,千万不要再?给自己惹相同的麻烦……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恐怖的遭遇……”

梁芝欢前?几秒的感动,被他最后一句话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她把剩余的牛奶喝完,舔了?舔嘴角。

“我还是把你的话当作是安慰和……鞭策吧。最后说一次,谢谢你!祝你出差愉快!”

然后,她背上挎包,起身朝他挥手告别。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毕正的视线落回到对面的空杯上。

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

她好像是真不习惯用纸巾擦嘴啊……

*

“需要的话,你可以再?休两天,不用着急上班。”

当梁芝欢把咖啡端进总经理室,潘柏雷以一副体?贴下属的口吻说道?。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所?以她猜测……

“毕正跟你说了??”她试探着问。

潘柏雷点点头,端起咖啡。

“否则他没?法合理解释,为什么是他来帮你请假。”

他想起昨晚在电话里,他跟毕正说“除非你是在跟她搞暧昧或者谈恋爱”,那位老兄才肯把真相告诉他。

“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他心有不甘地?问。

他比那位更帅、更懂女人、更适合假扮男友好不好?

“你是老板,把私人的事情?扯进来会比较尴尬。”梁芝欢当初的考虑是这点。

原来他输在这里啊……

潘柏雷用手指在桌面上飞快地?敲了?几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告诉她想法。

“既然你可以帮我做一些助理职责范围以外的事,反过来,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些老板身份之外的事——当然,最好是比较有趣的……或者我不讨厌的事。”

梁芝欢好笑地?想了?想。

她这个……应该不符合有趣和不令人讨厌的条件吧?

然后她想象一下,如果换作潘柏雷坐在黄治面前?……

她还真想象不出他会怎么反应

不过,倒是有件事需要拜托他。

“我元旦节要回上海,想向你请三?天假,晚点回来上班。”

“没?问题啊!”他大方地?说,“我也正想休假。”

“但我可不想回上海……去哪里呢……”潘柏雷眯起眼睛,脑子开始搜索各个度假胜地?……

“你觉得……”

他正要问梁芝欢巴厘岛怎样,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出去了?。

*

中午,梁芝欢和JS姐妹一起去吃小火锅。

Sandy兴致勃勃地?跟她俩讲述昨t?天团建的趣事,她和Jessie一边涮着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我觉得,总经理已经不用坐第一极品的位子了?。”

趣事讲完之后,Sandy发自肺腑地?说。

“总经理真的变了?,变得既绅士又?专注。你们没?看到,昨天他认真跟我们老大讨论明年预算的时候,简直就跟男神一样。”

“是嘛?”梁芝欢笑道?,“怪不得,早上你们老大来找总经理的时候‘满面春风’。”

“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啊!”Jessie也笑起来。

“二部?明年的预算肯会噌噌大涨,但愿明年轮到我们三?部?。”

“没?问题、没?问题!”Sandy一幅毋庸置疑的语气,仿佛她就是那个拍板的人。

“等明年总经理把我们捋顺了?,就该轮到你们啦!”

Jessie摆出“借你吉言”的表情?,拿起饮料:“为总经理干杯!”

三?人笑嘻嘻碰完杯,Sandy感慨:“每次到了?年底就特别开心,有奖金发,有工资涨,还有年会抽奖,还有圣诞节、元旦节,马上又?是春节……想想都开心。”

说着又?向梁芝欢提起平安夜的party。

“我、王凯还有Jessie都去,Jessie还带她男朋友,你来的吧?”

“我”

“刚好是周五,不用担心第二天还要上班。而且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啊!说不定还能发展发展。”Jessie也对她说了?跟Sandy一样的话。

西?方节日在国内流行最广的大概就是圣诞节和情?人节了?。究其原因,梁芝欢没?有研究过,她只?是想当然地?认为缘于这两个节日都富有浓厚的浪漫色彩。

至少,前?两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楼下面的各个商家?橱窗上纷纷贴上了?圣诞老人、麋鹿、雪片的装饰,门口还有挂满铃铛和灯饰的圣诞树。一到晚上,灯光亮起,在MerryChristmas的音乐中,浓浓的圣诞气息铺面而来。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梁芝欢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柚子茶,漫步在瑰丽魔幻的街道?,时而驻足欣赏一个个漂亮的橱窗。

这将是她过的第一个温暖的圣诞节,因为十?二月末的厦门还没?冷到穿羽绒服、围厚厚的羊毛围巾的地?步。

不像上海寒冷的冬季,风擦过脸颊会有刺痛的感觉。如果再?下点雨,那股子冷飕飕的寒意会渗进你的骨头里。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她正拿着手机讲电话。

也许电话那头是朋友或者恋人,她一直笑得很灿烂。

受其感染,梁芝欢不自觉地?也弯起了?嘴角。

她步伐轻快地?走过女孩面前?,听到她很开心地?说“好啊,你来接我”,一霎那,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再?给你十?分钟,再?不来的话我就跟同事去过圣诞节啦!”

然后,她恍惚间看见一个男人在哄不开心的女孩……

“发什么呆?”

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第20章20

梁芝欢回过头,王凯微笑着站在侧后方。

“你还没下班?”

“是啊,我打?算今天把年终总结写完。”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甩头示意她一起走。

王凯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一年马上要结束了。”

她也来了一个“是啊”。

“我最怕写年终终结,因为?回顾一整年,似乎徒有?时间流过,自己却成事寥寥。”

“但我觉得起码今年你已经有?所收获啊。你来公司不过三个月,你的努力和能力大家都看到啦!”

王凯侧过脸,表情认真,梁芝欢心怀感激地笑道:“哦,我就当作是鼓励吧。”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尤其女?孩子。”

赶在她开口之?前,他?又快速补充一句。

“虽然我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但我还是认为?在当下的社会生态下,女?孩子可以适度让自己轻松一点。”

梁芝欢笑起来:“你要是当老板,一定很受女?员工拥戴。”

王凯笑着摸了摸鼻子,算是接受了她的恭维。

“那个,明天平安夜,你不来凑热闹吗?我听Sandy说,你不去party。”

“嗯,我得去采购带回家的礼物……而且,我其实?挺怕一群人闹腾。”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好像“原来你是文静一卦”的恍悟。

梁芝欢好笑地把杯子里的茶喝光,找了个垃圾桶扔掉纸杯。然后学他?一样双手插进口袋,继续一起往公司大楼走过去。

“元旦我也要回家,可以拜托你帮我买一份礼物吗?”王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你买的东西?,我拷贝一份。我妈老说我不会选东西?。”

“我只买吃的,万一不合你妈口味怎么办?”

“没事儿,总会比我选的强。逢年过节最头疼买礼物,你就当帮我偷一回懒?”

“好吧……”梁芝欢只好答应,“不过,要是你妈不喜欢可别怨我。”

电梯到了,两个人走进去。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来厦门?吗?”

王凯语气谨慎中带着点小心,避免给人故意刺探隐私的感觉。

梁芝欢正思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另有?两人走了进来。

不巧,却是毕正同沈佳璐,他?们似乎一起吃完饭回来。

四个人彼此客气点头之?后,梁芝欢又朝毕正瞄了一眼,刚好他?的视线转过来,她心怀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电梯到了27层,梁芝欢和王凯走在他?俩身后,大家各自回工位。分开时,王凯不忘提醒她别忘了答应他?的事,她笑笑说:“知道啦!”

“你刚才那个‘眨眼睛’是什么意思?”

毕正早她一步等在她办公室门?口,两手环胸,语气里带着一丝追究的意味。

“表示感激呀!”

“为?什么?”他?蹙了蹙眉,似乎不太相信。

“也没什么……”她觉得那并?不重要,“反正就是你刚好解了围。”

毕正看上去将信将疑,梁芝欢忽然茅塞顿开。

“啊,你以为?我……”她简直哭笑不得。

自从那次在车上被他?狠狠地“教训”一通之?后,她可再?没有?八卦他?和沈佳璐的念头!

“没有?最好。”他?转身欲走。

“喂——”梁芝欢叫住他?。

“老实?说,我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那件事’。”

她对上毕正投射过来的犀利眼神,举起右手:“真的,我发誓!所以,那些你跟她的……都不是我传的。”

然而,他?没有?一丝一毫相信的意思,因为?他?的眼神依然看起来很凶。

“不信拉倒!”她翻了翻眼睛,不再?跟他?废话。

*

不知道是不是平安夜的关系,第二?天公司里的氛围格外轻松热闹。

梁芝欢跟几位女?同事在茶水间闲聊。有?两位的装扮与平常分外不一样,比如?Jessie。她告别一贯的长裤形象,穿了一条淡紫色的修身长裙,裙身有?许多blingbling的亮片,配合她瘦长的形体?,十分雅致华丽。

“果然平安夜就是灰姑娘变身之?夜!”Sandy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引得茶水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我们没变身的是什么?”另一个部门?助理问。

“是公主,因为?公主不需要变身啦!”

梁芝欢和着其他?人一起翻着白眼。

有?人不客气地吐槽:“Sandy,你多大了还相信童话故事?”

于是,几个人就开始了童话发生概率的争论。

恰恰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姑娘忽然抱着一大捧鲜花进来——真的是超大型的一大束花,她吃力地叫着:“重死我了!”

“哇,好漂亮!”

“谁的啊?”

茶水间瞬间被这个巨大的浪漫炸弹引爆了……

鲜花被前台小姑娘如?释负重放在台面上,精美的油纸大概包裹有三十朵左右的粉色玫瑰,搭配薰衣草、满天星,十分亮眼。

梁芝欢跟其他?人一样迫切想知道哪位女?同胞如?此幸福。

前台小姑娘故作高深,眼睛贼溜溜地扫了扫所有?人,就是不讲。

“让我看看……”Sandy等不及,上手拿起花束里的卡片念了出?来。

“Missingyou……Z……”

Z?

梁芝欢登时僵住,失神地看向那束花。

“哇,芝欢,是送你的!”Sandy兴奋地把卡片递到她眼前。

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芝欢”两个字。

“老实?交代,Z是谁啊?”

“是不是男朋友啊?”

“原来你有?男友朋友,是谁啊?”

“Z诶,我小时候最迷佐罗……”

一时间,梁芝欢被她们问得不知所措。

“只是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是不是在追你啊?”

“”

“黄玫瑰表示珍惜t?、歉意,薰衣草是等待爱情之?花,所以这个Z想要表达的就是‘对不起,我爱你’。”

Jessie百度了花语,以她一贯的文艺范儿向大家诠释。

哇!茶水间顷刻间又冒出?好多粉色泡泡……

“Z到底是谁?”

“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

梁芝欢抱上花落荒而逃。

办公区里不时有?人向她怀里的一大捧花投来关注目光,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料到黄治会来这么一出?,突然就把她推到一个众目焦点之?下。

最后梁芝欢把花放在办公室地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管怎么说,花是无辜的。”潘柏雷的声音不紧不慢在背后响起,那语气似乎在为?这些美丽的生物打?抱不平。

梁芝欢转过身诧异地看向他?。

“你们几个讲得那么热闹,我和刘董在外面都听到啦!”

“”

梁芝欢哑口无言。

原来,她也可以有?如?此的戏剧人生

*

“别人收到花都开开心心,你倒是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样子。”

潘柏雷拆开湿巾包装袋,擦拭手指上沾着的沙拉酱。

“问题是……”他?大概觉得她有?些矫情,梁芝欢想说送花的时间、地点、人物统统不对,但刚开口又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她苦笑一下,低头吃盘子里的蔬菜。

“还有?,对于吊胃口这种事我很有?经验。你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Z是谁,别人越会想方设法?去琢磨。”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大方地跟她们说,这是我前男友送的花,他?不想跟我分手,在等我回心转意?”

潘柏雷耸了耸肩,意思是“whynot?”

“然后我继续回答‘你们为?什么分手’或者‘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心转意’的问题?”

潘柏雷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听众就开始帮我分析、出?谋划策,给出?各种诚恳又明智的建议?”

“不……行吗?”潘柏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认。

“我就是这样想的。”

梁芝欢愣了几秒钟,噗嗤一下笑出?来。

她笑得停不下来,上午半天压在胸口的东西?好像忽然消失了,身心畅快许多。

对面潘柏雷却不爽地皱起了脸:“我刚才就不应该做你的挡箭牌。”

她听了这话笑得更欢。

JS姐妹约她一起午餐时,她撒谎说总经理要找她谈事情。

梁芝欢稍稍收住笑意,指着他?面前的沙拉说:“作为?回报,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嘛你自己说要吃草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吗?”潘柏雷端出?老板的架子。

梁芝欢正要回他?,摆在他?手边的手机适时响起,她立刻安静地低头吃东西?。

只听他?非常简略地说了一些“嗯、哦、好啊、OK”之?类的词,然后拜拜挂了电话。

“你喜欢吃海鲜吗?”他?放好手机问。

梁芝欢点点头。

“我跟阿正晚上在家做海鲜大餐,你要不要一起来?阿正的黑胡椒螃蟹比珍宝海鲜坊的还好吃。”

梁芝欢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她曾经在新?加坡唐人街上的一家饭店吃过。那种蟹好像叫MudCrab,一只就有?一斤重,大钳子里满满都是肉,混着黑胡椒的味道,好吃到舔手指。

“但是”她有?点犹豫,“我去合适吗?”

“怎么,怕我们两个男人?”潘柏雷眉毛歪成高低不平两道。

“我老实?跟你说,我就没把你看成女?人。”他?不客气地说,“阿正更不可能,他?眼里就没女?人。”

梁芝欢哭笑不得。

她就是有?点怕被毕正嫌弃而已。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把手里的叉子扔在盘子里那堆单调的蔬菜上面。

不想吃了,留着肚子给晚上。

潘柏雷赞同地一笑:“这就是我说要吃草的原因。”

*

下班后,梁芝欢先回家卸了妆,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然后才打?车去潘柏雷家。

保安又联系了业主核实?信息才把她放进去,但给她开门?的却是毕正。

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胸前围着围裙,一只手还戴着手套。这副居家好男人的装扮,跟他?平时西?装革履的画风偏差实?在太大,梁芝欢不由地瞪大眼睛多看几眼。

“进——来。”他?白她一眼,转身走开。

梁芝欢换好拖鞋,走进厨房,看他?在水池边低头忙碌。

“怎么不见我老板?”

“买番茄沙司还没回来。”他?头都没抬。

煤气灶上炖着一锅什么汤,很好闻。

“好香……”

梁芝欢凑过去,想打?开盖子看一下,没留心那是砂锅,轻呼一声缩回手。毕正转过身看着她,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梁芝欢手捂在耳朵上,讪讪地扯起嘴角。

“过来洗菜。”他?不客气地吩咐。

梁芝欢乖乖走到水槽边,把台面上的蘑菇、辣椒、葱、生菜等等统统放进水池。

“你平时不做饭?”

“嗯?”

“怪不得……”他?感叹了一下,继续埋头清理大虾的虾线。

他?是指被砂锅烫呢,还是指她的洗菜方式不对?

“洗菜我还是洗得干净的。”她仔细地冲洗每一个蘑菇,然后放在一个盘子上。

“真的有?黑胡椒螃蟹吗?”

梁芝欢没看见螃蟹,虽然大虾也是她喜欢的,不过前者更少机会吃到。

“有?番茄牛尾汤、芝士焗大虾、清蒸石斑……”毕正顿了顿,又开始数起来:“鲍鱼、生蚝、蛤蜊……”

就是没有?说她最馋的螃蟹。

也许他?故意吊她胃口,梁芝欢扭过头盯着他?,非要等到他?亲口说出?来。

从毕正的角度——她此刻没穿高跟鞋,差不多过他?下巴一点——只见一双乌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上来,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脸的倒影。

他?有?霎那的失神,然后手指传来一点刺痛——不小心被虾头给戳到。

“没有?啊?”她终于沉不住气。

“当然有?!”毕正瞪她一眼,暗暗揉了揉吃痛的手指。

潘柏雷走进厨房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池边的背影。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平添几多市井温馨。

“你们俩这样看起来真像一对贤惠的夫妻。”潘柏雷开着玩笑,把手里的两瓶番茄沙司放在台面上。

毕正面无表情地拆掉手套:“那你就是不肖子啰?”

梁芝欢咯咯地笑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潘柏雷一脸不爽地盯着她旁边的人。而后者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回应他?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妙不可言。

“我去醒酒。”潘柏雷悻悻离开厨房。

毕正扭开番茄沙司的瓶盖,往汤锅里一通猛倒,然后拿起刀开始切配菜。

洗完菜的梁芝欢无所事事,背着两只手在一旁观摩。发现?他?修长的手指相当灵活、熟练,刀刀利落,片片均匀。

“你好厉害!”她谄媚地拍起马屁。

毕正的手抖了一下:“你别在这儿添乱。”

为?避免切到手,他?把她支出?去摆盘子。

一切准备妥当,毕正开启烤箱、蒸箱、煤气灶合奏曲。过了一会儿,梁芝欢和潘柏雷被叫进来端菜。

“当心烫。”毕正把厚厚的手套递过来。

梁芝欢戴起手套,把满满一大盘蒸好的生蚝、鲍鱼、扇贝端了出?去。跟着,大虾和鱼也纷纷出?炉。

潘柏雷放出?一点轻柔的背景音乐,往杯子里倒上红酒,颇觉遗憾地对梁芝欢说:“就缺花,你要是把那束花拿来就好了。”

“什么花?”毕正刚好端着螃蟹出?来。

“神秘Z先生送的花。”

毕正一下子就猜到Z是谁,眼风淡淡扫过,转身回厨房盛汤。

潘柏雷随后进来,没头没脑地来一句:“要不是知道有?个叫黄治的人,我还以为?这个Z是毕正的‘正’呢。”

毕正微张了口,由衷地感慨:“真佩服你的想象力!”

然后把一碗汤放他?手里,自己拿了两只碗走出?去。

潘柏雷在后面很欠揍地追问:“喂,说真的,你送过女?人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