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辆马车穿过了坊市,驶入齐王府内,随后便有侍从快步上前,将车内的人迎了下来:“几位公子,这边走,齐王殿下邀各位公子,到徽鸣堂来!”
走在最前方的尤建安,摇了摇他手中的花鸟折扇,继而压低了声音,朝身边的几名同伴道:“你们说……齐王殿下为什么今天突然叫我们来王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上回叫我们来府内喝酒,可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王妃不是不让他喝酒吗?怎么今日又……”
廖文柏也凑上前道:“难不成,殿下终于醒悟了!”
话音落下,几人脚步立刻一顿。
“有道理!”尤建安连连点头,并朝着他低声道,“谁会愿意整天被旁人管着啊?就算他是天仙,我也就能忍三天两天,再多可受不了了。”
“更何况……”廖文柏讳莫如深,“前几日醉影楼的那件事,殿下怎么可能不计较。”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便达成一致:
齐王殿下一定是情场失意,来找知己好友,一起喝酒解闷的。
这事简单啊!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了徽鸣堂内。
继而被元九安排着坐在了长桌边,同时送上了一整套的……笔墨纸砚?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尤建安也拿起了一支笔,一遍晃,一边朝元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们倒酒,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说着,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笔墨。
闻言,元九立刻走上前,行礼道,“回公子的话,这些都是齐王殿下,专门为各位公子准备的,”他笑了一下,仔细解释道,“王妃昨日让殿下了解些朝堂时事,可惜殿下的身边和府中,实在是没有人可以问。于是殿下便想,让各位公子过来,将平日里在家中听父兄说的话,挑些有用地写在纸张上,让他看一看。”
狐朋狗友:“……”
殿下召集大家来府上,就是做这种事情的?
往常他们来府上的时候,慕厌舟都在徽鸣堂。今日,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廖文柏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一阵不妙的预感,他不自觉问:“那殿下去做什么了?”
元九笑了一下,解释道:“齐王殿下他去酌花院,陪王妃一道用午膳了,稍后便回。”
徽鸣堂内一片哀鸿遍野——
“这明明是殿下的任务!”
“凭什么他自己陪王妃,让我们来写这些东西?放我们走——”
“我家中还有父老妻儿要照顾,放我回家!”
“要不然还是叫我爹来吧……”
然而——
话音还未落,守卫已合上了院门。
将想要逃跑的几人,锁在了屋内。
天杀的,以权压人!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崇京城内春临大地。
徽鸣堂中,众人反抗无果,正愁眉苦脸、奋笔疾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又是什么动静……
坐在门口处的尤建安,不自觉抬起了头,朝着院内看去:
一袭青衣的齐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徽鸣堂外,此时他正倚在门口那棵桃花树下,随手……晃着一只铃铛?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慕厌舟终于站直身,缓步朝着徽鸣堂走了过来,朝几人问道:“都写完了吗?”
与脚步相伴的,还有一阵“叮当”脆响。
“殿下!”
“齐王殿下您终于来了!”
这群纨绔平日最不愿做正事。
父兄们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忆半晌,几乎已耗干了众人的精力,此时他们只想找一些别的什么事情做。
尤建安的视线,不由随着那阵叮当脆响,落在了慕厌舟的手指间——
此时他正随手摇着铃铛。
那铃铛似乎是铜包金的,看样子是崇京城内最常见的那种,戴在小孩腕上的响铃。铃铛上面的花纹,已不知在何时磨损了大半,看着应当有些年头了。
殿下他拿个铃铛做什么?
尤建安一向都心直口快,刚想到这里,他便下意识问了出来:“殿下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慕厌舟缓缓坐在了桌边。
见到他们写得愁眉苦脸,终于大发慈悲道:“都写累了吗?”
“累了累了!”
“殿下,您看要不我们就写这么多吧?”
“对对,够了。”
慕厌舟随意朝着纸上瞥了一眼。
他摇头道:“才几行字,一会再多写点。”
接着,垂眸看向众人:“现在,先活动活动,我们说点别的。”
众人眼前一亮:“说什么?”
慕厌舟坐在桌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凑上前来:“你们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吗?”
尤建安呆呆道:“铃铛啊!”
慕厌舟抿了一口茶:“这只铃铛,是我过九岁生辰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它原本是一对。你们猜,除了我手上这一只,另外一只它现在何处?”
说着,又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两下。
尤建安还是不明白:“它在何处?”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试图去摇一摇那只铃铛。
而廖文柏心中那阵不祥的预感,却在这一刻,落在了实处。
他不由得开口问:“该,还不会是在王妃那里吧?”
“猜对了——”
慕厌舟的眼前瞬间一亮。
他拍开了尤建安的手掌:“别乱碰。”
元九走上前,为众人送上了茶盏。
慕厌舟完全没有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的意思,他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眯起眼睛,自顾自道:“你们是不是好奇,那只铃铛,是怎么到王妃手中的?”
廖文柏挣扎道:“不——”
说着便要起身,逃出此地。
慕厌舟笑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将人摁了回来。
继而,闭上眼轻声道:“既然好奇,那我便从头说起。那是整整十一年前,崇京的上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