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楠眼眶倏地又湿了,他哽着嗓子说“谢谢”,咖啡师善意地笑笑。
程隐看着程殊楠吃完一整块小蛋糕,又把剩下的奶茶喝完,长长叹了口气。
程殊楠的话撕开了程隐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每一句反问都让程隐无地自容。程殊楠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不是想不到,他只是逼自己不去想。
程殊楠苍白脆弱到肉眼可见,以前那些鲜活的表情没了,程隐有些话几乎快到嘴边,可始终说不出口。
“我这次是偷偷回来的,想见你一面,还要把之前藏在保险柜里的一笔现金取走。”
程隐没隐瞒,这段时间他疲于奔波,各种办法都试过,无奈梁北林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对于程殊楠,他早就有心无力。
“小楠……”程隐有点说不下去,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道歉没用,挽回不能。
“我怀疑有人盯着我,我不能留太久。”
程隐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反复几次。程殊楠紧紧抿着唇,兄弟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很久,程殊楠听见程隐说:“我出去抽支烟。”
随后他站起来,拿过桌上的包,单手提着往门外走。
程隐出门,在一棵树下站住,将烟叼在嘴里点燃。火光隐约,烟雾缠绕,程殊楠透过窗玻璃能看到程隐紧绷的侧脸。
求你了,哥。
程殊楠心里说。
带我走吧,只要你肯说一句带我走,哪怕只是说说而已,我就原谅你,我就不怪你和爸爸了。
一支烟燃尽,程隐又在树下站了很久,然后回头往这边看。
程殊楠攥紧手里的热饮杯,心脏深处传来血液挤压的闷胀感,他和程隐四目相对,程隐很快移开视线,然后转身离开。
他听到心底传来很轻的碎裂声。
一地散碎血肉,再也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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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殊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他从学校出来,沿着马路茫然地走,走过华灯初上的喧嚣热闹,走过街边餐馆门口道别的人群,走过无数个信号灯交织的路口,终于看到那栋掩藏在绿荫里的、幽静的房子。
那是梁北林的房子。
是他不得不回来的地方。
他手脚僵麻地开门进屋,客厅里留了一盏壁灯,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他看了一眼,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久。
上楼,果然卧室门是开着的,梁北林坐在沙发上,和走廊里的人视线相接,眸底压着翻涌的情绪和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