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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凌是我们大学的风雨人物,人生一帆风顺,前程坦途。
而我是为生活奔波风尘仆仆的年级第一。
靠着奖学金还有空闲时间兼职,带着外婆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在有一天兼职回来的路上,我们有了交集。
在街角捡到烂醉的温凌,他连路都走不动,嘴里叽叽咕咕念叨的尽是徐芙的名字。
少年刚长成,隔夜的胡茬零碎长出来,浑身都是酒气但还是帅气。
似乎还有了心上人,我觉得怅然。
我终究也是一个俗人,也会喜欢那般耀眼的人。
偶尔在想起那个耀眼的人会莫名笑出声。
会不动声色的收集关于他的消息,不为人知的把他放在心里。
但是我明白他那样的人不会属于我。
可是老天垂怜我命途坎坷,居然给了我一个接触心上人的机会。
我鬼鬼祟祟的看着周边路过的人害怕被人看出内心的窃喜。
欲盖弥彰的不停地嚷着嫌他丢人现眼,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着回了一个破烂的酒店。
本来我是不想他在大街上躺着。
找了一个容身之地我又怀着私心想跟他多接触一会。
但是看温凌实在难受的紧又吐又呕。
我试图弄点冷水洒他脸上好让他清醒些,
结果他反而把我头按进水里浇了我个透心凉。
我气急将口中灌的水尽数吐在他脸上。
这混世魔王却俯身咬住我下嘴唇。
嚷嚷着给自己报仇。
后来擦枪走火,一夜荒唐。
第二天,温凌酒醒了又变回了那清冷高傲,纨绔不羁的大少爷。
玩世不恭的捏着一张纸说为我负责,问我愿不愿意做他三年的协议女朋友。
条件随我开。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
微风不燥,让我的心尖开出了一朵名叫希望的花。
我鬼使神差的写下了我的名字,
但我没在那张所谓的协议上写下我的所求。
我所求不过温凌一人属于我。
纸张太轻薄,满是密密麻麻的字眼。
写不下一个色彩浓烈的温凌。
大家只知道他有一个放在心尖的白月光徐芙。
人前温凌为徐芙一诺千金苦等进修两年,初心不改。
人们只见过光鲜亮丽冷漠贵气的凌哥,情深不悔的温少。
只有我为那个在兼职店为我出头的温凌倾心。
那张协议是独属于我的浪漫,我可以短暂的陪伴在他身边,私自拥有他。
但徐芙回来了,我的温凌拨云散雾见得曙光。
我将他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
只可惜物是人非,世事磋磨。
我没有一席之地,我只有一地鸡毛。
少年长成了给人遮风挡雨的青年但还是不属于我。
在我以为快要好起来时外婆病倒,温凌收回温情牵起徐芙的手。
此后杳无音信,任凭我绝望心死。
如今我有所求,愿得钱财万千还我外婆的健康。
少年冷眼观望
牵着徐芙的手骂我下贱。
跟父亲追在我身后将我从学校扯回家骂我「赔钱货」意外重叠。
我对温凌的爱是陪伴是遇见是缄默是不能。
他帮我的够多了,走向他的徐芙,我不能怪他。
可是外婆性命攸关,手术上达四十万,我才大学都没毕业,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走投无路找到了徐姐央她帮我弄进来。
我不知道这么巧,温凌会来。
也真幸运,凑足了钱。
6
医生耐心嘱咐我怎么进行术后护理,清朗的眉眼皱了皱。
似乎看我年纪不大,很是不放心问我「你家真没其他人了?」
我摇摇头看着医生「我父母都死了,弟弟被打断手脚挑了手筋让人拐卖了。」
恨不得极具恶毒来诅咒被困在山中的三人。
这才应该是他们三人的结局,而不仅仅是在山里穷苦困顿。
医生诧异于我描述家人的遭遇时的冷漠。
但还是信了,毕竟没有会给亲人捏造这种境遇。
除了我。
更加柔和的与我交待注意事项「你外婆年纪大了,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术后并发症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们沟通。」
我一一应下便送走了这个明显不放心的医生。
我细致掖好外婆的被角,轻柔的拨开散在脸侧的白发,做完便在床脚坐下。
看着床上平日里威风凛凛,吼一声能把我从床上震下来的老人。
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原来外婆已经这么苍老了,再不是替我折断所谓母亲打我棍子的老太婆了。
但依然是我的英雄,是她才有了今天的许念。
不是自卑、敏感而是勇敢、鲜活、乐观的我。
在小学时我在学校饿的晕倒。
老师想尽办法让父母送我去医院,他们却百般推脱。
最后找到了外婆。
我睁眼看到的是外婆老泪纵横「造孽啊,你这丫头,命怎么这么苦。」
后来她想办法把我带到了她身边。
知道我想读书,自己三餐土豆将牙缝里的钱省下来送我回到学校。
最难的时候外婆背着我偷偷去卖过血。
外婆是我的生命。
7
从那次回来之后,我搬到了医院。
时常会在那简陋的陪护床上惊醒,看到外婆安然才放下心来。
我庆幸外婆无事。
但是我越发沉默了。
外婆每次都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次次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好好养病。
这些苦难只会让我越来越强大。
我笑着与外婆讲与狗一起我都没事,这算什么。
只换来她心疼的眼神。
我知道她的心在滴血,我也是。
我最爱的人被如此对待,我的心日夜被凌迟。
我很久没睡好一个整觉了。
天天奔波在我们两的破出租房与医院学校兼职地。
那个主刀医生倒是天天来看情况,他看我的眼神与外婆如出一辙。
我莫名有些好笑,感激他的善意。但我不想接近。
挺年轻的医生,好像与我一般的年纪,人家却当上了主刀医生。
我暗叹他的才华,但仅限于此。
我不想再感受得到又失去的感觉。
8
温凌再一次来的时候,我刚好休息一天。
他看起来不是找麻烦的样子。
但是我害怕,我经受不了错误的代价。
这次我像一只狮子挡在外婆跟前。
或许我看起来很凶,因为我看见温凌红了眼睛。
挺直的背微微弯了下来似乎在承受着什么难忍的痛苦。
他看起来是真挚的地上是一堆不知名的但是很明显昂贵的补品「阿念,我不知道外婆这么严重。」
我咬牙死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会不知道呢,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肿瘤医院,他任由徐芙闹到外婆跟前推开我那天,我就放火烧了心里的期冀。
我们早已经一刀两断,为什么还要找上门来。
不知是谁告知了他徐芙那天的话「对不起,我没想到徐芙居然是这么说的。」
「我没想过她居然有这幅面孔。」
我怒火又复燃,我讨厌这个名字「滚,别来侮辱我了,你们都是一样的东西。」
温凌张了张嘴,呜咽声顿起,我无动于衷。
「我给外婆续交了很多很多医药费,你不用再去那些地方了。」
「你不要担心,我给外婆准备最好的医疗条件一定会好的。」
牙被我咬的嘎吱响,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谁需要你的施舍。」我感觉我全身都在战栗颤抖。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外婆生死未卜,他与美人在逍遥窟。
我想起来只剩一件胸衣时感受到的冷夜。
我看到那些奚落嘲笑鄙夷像有形的刀扎在我身上。
动弹不得,接受批判。
我抬脚将地上那些东西踢翻,将温凌推搡出门,砰的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复捡起地上的破烂「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的人,你的钱还有所有东西,拿着你的脏东西滚。」将门拉开劈头盖脸的把东西砸在他身上。
透过窗口,我看见温凌蹲坐在地上,无助的看向前方,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他明显无措,他从没见过我这幅模样。
在他面前我总是冷冷静静地,性子像终年不化的山间雪。
波澜不惊,唯只为他哗然。
我也从未见过温凌为谁流过泪。
我看着这幕心理烦躁的紧。
从爱意满怀到相看生厌原来只需五天。
何必呢,温凌。
我心里难受,隔着被褥抱住外婆,咬着嘴唇无声泪流。
9
我知道主刀医生叫顾回,是有一次我从胸牌上看见的。
顾回是难得诚挚的好人,也许是同情。
但是好多次我因为兼职来不及准时送饭时都是他给外婆张罗的。
他没事也会晃悠着陪外婆一会。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没事,肿瘤科的医生怎么会闲的下来呢。
在医院一个月后,外婆状态好转。
顾回说我们运气很好,手术很成功。
恢复的也很成功,让我们回家好好调养就行了。
麻木的心终于回暖了一些。
我听着这个难得的好消息终于可以笑了出来。
顾回一反常态的捏了捏我的脸「小小年纪,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另一只拿着派克笔抵在我的酒窝间「笑笑多好看呀。」
笔冰冷的触感让我怔愣了片刻,心间有暖流涌过。
我终于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诚挚的道谢「谢谢你啊,顾回医生。」
这次我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脸。
眸光清澈,眉眼柔和但俊朗中带着一丝疲惫
原来是这样的顾回医生呀,我弯了弯眉眼。
顾回上能操起手术刀缝补,下能捣鼓草药。
自从知道我彻夜难眠的毛病后,出院那天给我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
味道酸酸甜甜的居然意外好喝,那之后我终于能睡一个整觉了。
10
这夜,窗外的冷风徐徐。
今天匆忙忘记了关窗,我摸黑沿着窗户的位置走去。
不经意的向下一看,看见了黑夜中明灭的光亮。
我看到了温凌,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倚在身后的车上。
地上已经零落堆满了烟头,这人不知道在这多久了。
我沉默的从楼上俯视着他。
他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望向我这个方向。
眼中盛满了我读不懂的悲伤。
他似乎清减了许多,胡茬已经明显的覆盖在了俊朗的脸上。
憔悴但该死的有种颓废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