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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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无妄之灾!

那些水匪大约是见这一路上雨水都冲不掉车印,驿舍又灯火遍布,以为是借宿的商队,携带了大量财物。

没想到会撞上皇宫出来的宿卫!

秦烈反身交待亲兵,道:“十人小队掩护你出去,速骑快马,往建业报信求援!”他当先跳出院门来,长刀一挥,斩落两枚冷箭,只见雨夜茫茫,黑暗中更不知还有多少冷箭窥伺,而原本守在驿舍院外的宿卫,早已死的死、伤的伤,此时横七竖八躺在墙根,身下更不知是血水还是雨水。

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来,刹那间将这场厮杀照得雪亮。

秦烈看清了正扑上来的一队水匪,目光扫过便觉不对——这些人持刀弄枪的姿势,即便不是练家子,至少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死守院门!”秦烈退回来,心知事情有异。

他在冷雨中凝滞了两秒,忽然转身往驿舍内冲去,如一支利箭般蹿到了二楼,急速奔跑至秦王的睡房前,伸臂推门却不动——果然早已从里面锁死了。

时间拨回到半刻钟之前,当弓弩声破空而起,秦燕依照哥哥的命令返回二楼守护秦王。

床上的秦王仍是倚靠床柱、安然睡着的模样。

秦燕听得底下喊杀声,心中着急,见秦王无恙,便反身至于窗前,查看外面的情况。二更天的雨夜,伸手不见五指,驿舍点着灯烛,外面却只是黑暗,从窗上望出去,只能看到驿舍周围不断中箭倒下的宿卫——这是遭伏击了!他正心中焦急,想着要如何破局,忽然听得身后脚步声一动、脖颈旁已经多了一柄乌沉如墨的匕首。

那匕首虽然貌不惊人,却寒气森森,秦燕识得厉害、不敢擅动,轻声犹疑道:“王爷?”

“别动。”她温柔道:“你乖一些,便不必受伤。”

少女口中和暖的气流轻轻喷在他后颈,却叫他如中定身术、丝毫动弹不得。

“外面是王爷的人?”秦燕低声问道。

穆明珠含笑道:“你倒是聪明。”以匕首胁迫压着他蹲身下去,而后手肘击落,叫他当场晕厥过去。

下午她假逃跑的时候,在虚云马车上长达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安排一切。

当初皇帝将取真经队伍所需财物士卒等安排都交给了她。

穆明珠当初丝毫不知皇帝的用意,但因领队而去的人是虚云,她额外存了一分回护之心。

正是这一分回护之心,这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在这个时代,大人出行,最要紧的人员乃是车夫。

车夫不但要有符合标准的驾车技术,更关键的是要绝对忠诚。

当时穆明珠想到虚云小小年纪、远赴万里,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而危难之时,一个忠诚有能力的车夫,完全能救主人一命。

所以给虚云用的车夫,她没有随意挑几个人完事儿,而是从她自己的扈从中精挑了四人。

两人一组,各驾一辆马车,一组载着虚云,一组则为备用。

当她下午匍匐穿过庄稼地,一身泥水出现在虚云的车夫面前,对方立时认出了她,不需多问什么,便掩护送她上车。

马车内虚云见了她,罕见地没有说什么佛言佛语,只是望着她,低声道:“师父曾交待于我,路上要保护你。”

穆明珠一面剥了他的僧袍给自己披上,一面诧异道:“怀空大师早知陛下的打算?”

虚云道:“师父只是说,如果陛下命公主同行,要我保护公主。”也就说怀空大师只是有这种猜测——却已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皇帝的心思。

穆明珠来不及深究,一面解下腰带捆扎虚云的手足,一面又道:“听我说,等下我走之后,你就说遗落了一本要紧的佛经在建业,叫静念去取——由另外两名车夫驾车送他。”

静念作为扬州大明寺的住持,又潜心向佛,也在这次三千僧侣之中。

她翻出抽屉中的纸笔,匆匆写下一张手书,上面写着与扬州旧部约定好的暗语,“叫静念把这封手书,送到扬州刺史李庆手中。接下来的事情,自有旁人去做。”

虚云看着她的动作,一时没有开口。

穆明珠却拍了一下脑袋,道:“对。我把这手书藏起来,”她拉开长凳下的抽屉,将那手书藏在金光闪闪的袈裟中,道:“等会我走了,那俩校尉定然会给你解开。若他们足够细致,说不定会搜你的马车。你到时候便先把这袈裟穿上,把这手书藏在身上,听明白了吗?”

虚云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明珠一气儿交待完最要紧的事情,一路冒着雨从泥地里匍匐而来的颤栗终于停止,她拢紧了身上的僧袍,努力忽视里衣黏腻的泥水,头靠在车窗上,悠长叹了口气,稍微放松了些,转眸看了一眼担忧又惊诧的虚云,勾了勾嘴角,淡笑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懂。”

虚云静静看着她。

穆明珠想到还要靠他办事儿,敛了笑意,正色道:“你看我如今情形,什么都不做便如同等死。”

“而我死之后,大周很快也会死去。”穆明珠眼中流露出一缕哀伤,再度看向虚云,有意一笑冲淡沉重的气氛,道:“况且你师父不是要你保护我吗?怀空大师佛法精深,自然知道什么才是对普罗众生最好的。听你师父的,错不了。”

虚云轻声道:“即使没有师父交待,你若是想走,我也会想办法放你离开。”他看着穆明珠拢紧僧袍取暖的样子,又道:“你不必如此惊慌。”

穆明珠知他并不懂背后的事情,咧嘴一笑,道:“你这话说晚了,不过本王还是很感动的。”

虚云垂眸,看向自己被束起的双手与双足,道:“现在,能解释一下这样做的意图吗?”

穆明珠笑道:“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俩是一边的呀!”

虚云愣了一愣,觉得果然俗世多欺诈,是他不懂。

之后的事情,便如穆明珠安排的发展下去。

虚云唤来静念,将穆明珠的手书交付。

而当初从公主府扈从中精选的两名备用车夫,亲自护送静念渡江往扬州刺史李庆府上而去。

穆明珠在驿舍,支开三千僧侣,又不断折磨秦氏兄弟,正是要他们无暇思考。

待到二更天,接到暗语文书的扬州旧部,在早已从雍州赶来的王长寿带领下,乘孟非白族中商船,夜渡大江,借着风雨声,摸到了驿舍的近处。

随后弓弩齐发,胜败已分。

两百宿卫,无一活口。

此时隔着门板,秦烈耳听着院中喊杀声止歇,情知已为重兵围困,嘶声道:“秦王殿下,莫伤我弟弟。你要咱们做什么,咱们照做便是。”

王长寿领兵追上二层,数人上前押下秦烈。

“殿下,”王长寿俯身门外,恭敬道:“末将领兵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披着僧袍的穆明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烈被士卒押着肩膀,仍是努力抬起头来向她看去,只见熊熊燃烧的火把光照下,秦王殿下神色冷峻,哪里还有丝毫刁蛮骄纵之态?

穆明珠出得门来,径直看向秦烈,吩咐士卒道:“他怀中有一份文书,取来给本王。”

王长寿亲自上前动手。

秦烈嘶声道:“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穆明珠接过王长寿递来的文书,见果然是上报她的行踪给皇帝。她已经明白母皇的命令,乃是要秦氏兄弟经过驿舍,便在文书上盖当地的印戳,再派人送呈御前,以此证实她这个秦王正在一点一点离开大周。而文书乃是秦烈亲笔所书,这字迹母皇大约也是熟悉的。

她握着文书,手负在背后,淡笑道:“你若不放心,可以来看看他。”

士卒押着秦烈入内,却见秦燕坐在床上、手足被缚。

秦燕刚从晕厥中醒过来,见哥哥遭擒,又急又忧。

“如你所见。”穆明珠站在秦烈身旁,淡声道:“你弟弟目前安然无恙。只要你跟着取经的队伍继续西行,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的弟弟会活得很好。”

她轻轻一笑,玩笑般道:“秦燕合本王的胃口。本王决定带走他。”

若要秦燕活着,秦烈便要照着她说的去做,替她欺瞒皇帝。

否则皇帝找到她的那一日,亦是秦燕的死期。

秦烈望着自己在地上狼狈的影子,说不出话来。

谁都不会想到,皇帝远放秦王的第一夜,一切便翻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