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狱(2 / 2)

刺心1·铜雀春深 墨武 6743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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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珽一震,失声道:“你又知道了,你究竟还知道什么?”他那一刻,额头鼻尖竟然有了细微的汗水,神色极为紧张。

孙思邈见祖珽失态,仍旧平静道:“我只知道,过去的虽已过去,但约定还在。祖侍中如此聪明,当知在下的来意,若肯成全在下,不但在下感激,想必冼夫人亦会感激不尽。”

他提及冼夫人的时候,口气稍重。

祖珽听到冼夫人几个字时,咬得牙床咯咯响动,神色中竟带着极强烈的惊怖。

冼夫人三字究竟有何魔力,让这齐国的侍中竟如此失态?

孙思邈没有多说,因为他早知道多说无益,祖珽对住事肯定心知肚明。

长吸一口气,祖珽终究平复了心境,只是道:“你错了,过去的不会过去,不然你也不会来。但约定嘛……本非我定下,我也没有什么能力成全你……”顿了下,他补充道,“更何况你要找的人,眼下已不在邺城。”

孙思邈微微动容,“那在哪里?”

祖珽突然一笑,“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个瞎子。你这般神通广大,去找阿那律询问,不就知道了?”他似有嘲讽,竟不再多言,起身离去。

他走得极慢,但终究还是走到牢门前,咣当声响后,铁门隔断了二人的距离。

孙思邈收回目光,神色略带困惑,喃喃道:“不在邺城,那在哪里?”他陷入沉思之中,竟对眼前困境全不放在心上。

冉刻求却没有孙思邈的心境,一颗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终究还是选择和张三、王五跟着那孩子走,去看个究竟。那包金银,王五背在身上,只盘算着一救出孙思邈,立即连夜逃出邺城。

冉刻求知道此行非死就逃,只怕很难再见到蝶舞。他流连邺城数年,心中对蝶舞的情意就算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次不得已要走,心中实在难舍,几次想要去见蝶舞,终于还是压住了这个念头。

那孩子一路上无语,带着三人过了天街向东北而行。

冉刻求暗自吃惊,看孩子领路的方向不是直奔宫城,而是向金水河对面的天字狱行去,难道说孙思邈就在天字狱?

可这孩子如何知道?这孩子是谁派来的?这孩子如果带他们救人,又有什么本事带他们过河前往天字狱?

冉刻求几人想不明白,王五多了个心眼,低声道:“老大,他们是不是想把我们引过去,直接关在牢中呢?”

冉刻求知他是觉得这是个圈套,摇头道:“不会,斛律明月要抓我们,和抓小鸡一样,何必费这个周折?”

说话间,三人跟着孩子到了金水河畔,过了河,那面就是邺城天字狱。

冉刻求一颗心怦怦乱跳之际,却见那孩子并不想办法过河,而是下了河堤。

前方突现出一排棚子。那棚子是用松木简易搭建,连在一起倒有些规模,只是夜幕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那长棚子漆黑一片,只有西侧亮着一点灯。几人下了河堤,不等进棚就闻到有香气传来。

三人这才记得还没吃晚饭。冉刻求却是一天都米水未沾,咽了口唾沫,心中狐疑之意更浓,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所在?

他虽知道过河就是天字狱,毕竟从未来过这里,对周边的形势并不了解。

那孩子带他们到了棚子的西侧,立在门口,伸手一指门帘,示意他们进去。

冉刻求一咬牙,当先掀开门帘进去,遽然一惊。

灯光下,只见到刀光霍霍在一人手上团闭舞动,陡然一顿,寒光已映在冉刻求的脸上。

冉刻求才要退后,突又顿住,脸色铁青。

张三、王五紧跟冉刻求身后,见状不好,就要抄家伙动手,却被冉刻求一把按住。

就听“嗵”的一声响,那把刀砍在了案板之上,颤颤巍巍地抖动。

那刀却是把菜刀,案板不过是普通的切菜案板。

冉刻求目光从那把菜刀上移,落在方才耍刀那人的脸上,见那人立在灶旁,矮胖的身材只比锅灶高出几分。油光的一张脸好似千层饼糊在了上面,脸上一颗大大的黑痣,可算是那人最英俊的地方。

冉刻求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从未见过此人。

他没有独孤信看人的本事,依他多年看人的经验,感觉这人并非杀手,更像个厨子。

而这个地方,更像是个厨房。

一想到这里距天字狱只有一河之隔,冉刻求暗自想到,难道这里是给牢房犯人和狱卒做饭的地方?

那厨子也在望着冉刻求三人,目光咄咄道:“你们来了?”

“是。”

冉刻求含含糊糊道,才待询问对方的来意,就听那厨子道:“碗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有人粗声粗气道:“都好了。”

随着话音,一人从灶后站起,看符冉刻求三人。

那厨子有些自豪地一指那人道:“我侄女,碗儿。大碗喝酒那个碗,你们都记住了。”

冉刻求等人一头雾水,就听那碗儿吩咐道:“你俩负责装饭菜,你挑着这两个酒桶,你胳膊长,还不过来帮忙!”

冉刻求三人愣在当场,看着发号施令那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碗儿个子倒比厨子要高许多,但腰却和酒缸一样,扎着两个大辫子,一张脸涂着的粉比烧饼还要厚,此刻正叉着腰、瞪着眼,见三人不语,骂道:“你三个是吃货吗,还不来干活?”

张三、王五面面相觑,不曾想,怎么来劫狱救人却变成了帮工打杂?

冉刻求感觉这碗儿和穆大人可能是兄妹,都是让人分不清性别。见灶旁准备了饭菜洒水,心中微动,问道:“这是要往哪里送?”

碗儿喝道:“当然是往牢中,不然送去你家吗?”

冉刻求心中一喜,立即意识到什么,向两个兄弟使个眼色道:“还不快来帮忙。”

张三、王五迷迷糊糊,可还是听从冉刻求的吩咐。王五拎起两个酒桶,张三、冉刻求抬着饭菜装车,然后送到了船上。

碗儿大咧咧地上了船自己掌舵,张三自告奋勇地划桨,一行四人向金水河对岸划去。

冉刻求看着奖划动河水,心绪波浪般起伏,一时间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听说要去牢中送饭,知道这是营救孙思邈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事情实在蹊跷,怎么会有人找他们过来干活,又怎么偏偏让他们三人去牢中送饭?

那托孩子给他们送信的人是哪个?难道这一切,都是写信那人的安排?

可写信那人为何要救孙思邈?他怎么能把一切安排得丝丝入扣?这人如此诡异,不知是哪个高人?

冉刻求打破头也想不明白,看着后面掌舵的碗儿,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像个高人,本想从她口中打探点消息,但闻着她身上有点熏人驱蚊的劣质花油味道,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曾想,碗儿好像想从他口中打探些消息,问道:“你……说你呢……你有老婆了没有?”

冉刻求扭头四望,见到两个兄弟的脑袋就要垂到脚面上,只能接道:“还……还……没有。”

碗儿冷冷笑道:“你还没娶老婆,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急着去送死?”

冉刻求心中微凛,感觉这倒像高人说的话。

不想高人只说了这句话后,就默默地掌舱,再无言语。

冉刻求一时间又捉摸不透碗儿的用意,咳嗽一声,试探问道:“姑……娘……”

碗儿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夜色中显得发亮。

冉刻求不敢直视,没话找话道:“姑娘可嫁人了?”一句话问出,他感觉有些唐突,实在是因为和这碗儿没什么共同话语。

没想到碗儿幽幽叹息道:“我这样的人,只怕嫁不出去的。”

冉刻求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姑娘肯定能嫁的出去的。”

碗儿若有深意地看着冉刻求道:“那我嫁不出怎么办?你娶我?”

冉刻求很想抽自己一记耳光,恨自己为何没事找事,见两个兄弟虽在紧张的氛围内还忍不住偷笑,心中叫苦。

就在这时,船身一震,张三低声道:“到岸了。”

众人均是凛然,向岸上望过去,只见有几个兵卫已靠过来,喝问道:“谁?”

张三火爆的性子,转望冉刻求,示意是否现在就动手?冉刻求摇摇头,心道现在就动手,何时能打到头?何况还不知道孙思邈在哪里呢。回望碗儿,知道她定会应对。

碗儿松开了舵,霍然站起身来骂道:“你们几个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问我是谁?”她跳下船来,叉着水桶腰,竟对那几个兵卫横眉冷对。

那几个兵卫见状,忙笑道:“原来是碗儿姑娘送饭来了,莫要生气,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介意。”

张三早快手快脚地搭了舢板,三人将吃喝的东西搬下船来。

为首的兵卫见了,突然道:“这几位倒面生呀。”

冉刻求三人心中一紧,知道不好。

碗儿回手就推了冉刻求一个踉跄,骂道:“蠢货,还不赶快抬东西上去。以前那几个吃货今天吃坏了肚子,来不了了,临时找几个蠢货帮工。几位军爷,难道不是他们送的东西,你们就吃不下去了?”

为首的兵士似乎也怕了这碗儿的泼辣,忙道:“哪会,碗儿姑娘说笑了,来……来,都送上来吧,兄弟们都在等着。”

冉刻求暗叫侥幸,不想碗儿竟和这些兵士如斯熟络,更奇怪幕后之人究竟何等本事,可以说服碗儿帮他们。他忙和张三、王五把酒食放到车上,推上岸去。

一眼望去,前方黑黝黝的一片屋脊,如怪兽蹲伏,只有正对门处有几点灯火亮着,有几个狱卒懒洋洋地坐着,见车子前来,一窝蜂地扑来,嗅到香气,争抢着好食,哪管冉刻求几人面生不面生。

冉刻求有些出乎意料,转念一想,倒也释然,心想如今邺城实为天下第一城,极为太平,这天字狱只怕犯人也不会太多,因此狱卒也轻松很多,戒备并不严密。再加上他胆大心细,趁热劫牢,只怕斛律明月根本没什么准备,一念及此,倒有些自得。

碗儿先分完狱卒的饭菜,然后推车进入了牢房,一间间地分派犯人的饭食。一路上,冉刻求三人提心吊胆,但仗着碗儿的泼辣,根本无人去留意冉刻求三人。

等到了偏西靠内的牢房处,碗儿干咳一声,冉刻求等人立即打起了精神,见牢房地形居内,有四个狱卒守在门外,戒备比寻常牢狱前要严了一些。

冉刻求一颗心怦怦大跳:暗想,绕了一圈,均是不见孙思邈,难道说他就在这里面?

碗儿依旧上前,笑问道:“几位官爷,这重囚室里面不是空的吗,还守什么?”

一个狱卒摇头道:“不是空的,今天新关进来一个。”

冉刻求几人脸色微变,悄然垂下头来,不想让狱卒看到自己的异样。

碗儿大咧咧道:“我说怎么不见几位官爷出来吃饭,原来是在看人。”

先头说话那狱卒也埋怨道:“谁说不是,好菜都让前面的兔崽子们分了吧?”

碗儿哈哈一笑,从车中下角处取来个篮子,里面装有十数个卤鸡腿,递过去道:“这是我特意给几位军爷留的。”

那几个狱卒大喜,纷纷上前,每人先拿两个鸡腿大嚼。一人含糊道:“碗儿姑娘真的细心,谁若娶了姑娘……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旁边那三人起哄道:“你小子还没婆娘,不如娶了碗儿姑娘好了。”

那人差点被鸡骨头噎死,忙道:“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冉刻求听了好笑,心道这姑娘倒是个异数,大咧咧的连狱卒都怕。但他也是心急火燎,见碗儿还是不紧不慢的,连连使眼神暗示。

碗儿轻声问:“这里面关的是谁呀,害得几位吃不好饭?”

一人应道:“听说姓孙,魏常侍亲自押来的,说是得罪了斛律将军。”

碗儿四周望望,见无人在旁,笑道:“他敢得罪斛律将军,可真是不要命了……”话未落,她突然身形暴起,手掌切在说话那人的脖颈上,那人身形一软,倒了下去。

剩下那三个狱卒还含着鸡腿,见状大奇道:“碗儿……”话未说完,碗儿如前一掌,又切在第二人的脖颈上,击倒那人。

不但狱卒,就算冉刻求三人见到,亦是骇然,从未想到臃肿的碗儿,竟然有如此骇人的身手。

冉刻求心头狂震,暗想,难道那写信之人就是这碗儿?她为何要如此拼命来救孙思邈?

那两个狱卒见状不好,来不及吐掉口中之肉、扔掉鸡腿,才要拔刀,突然身形晃了两下,头晕目眩。碗儿连环两脚将那俩人踢倒在地,低喝道:“换衣,冉刻求和我进去救人!张三、王五在外留意动静!”

她说话时,一伸手就从一个狱卒身上摘下了监牢的钥匙,还顺手扒下那狱卒的衣服丢给冉刻求。

不等冉刻求反应过来,她已经用钥匙开了牢门。

冉刻求等人这才回过神来,暗自惊叹这女子做事果断利落、手狠心细。那四个狱卒倒地,一半是因为被碗儿击倒,但更因为碗儿在鸡腿上下了迷药。

披上衣服,冉刻求和碗儿冲进牢房,张三、王五立即扒了两个狱卒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又将那四个晕过去的狱卒藏在角落里,然后站在牢房前,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只盼冉刻求、碗儿顺利地救出孙思邈,然后众人浑水摸鱼出了天字狱,从此逃之夭夭。

不想过了片刻,牢狱中还没有动静,前方突然火光闪动,有几人举着火把簇拥一人前来。

有兵卫喊道:“大人前来,还不迎接。”

张三、王五一听,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