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鬼(2 / 2)

刺心3·飘渺孤鸿 墨武 6684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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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江南首富,居然和斛律明月有了关系;堂堂江南首富,居然这般寒酸,不但吃饭节俭,甚至住的地方也是如斯简陋,连仆人都没有一个。

想起当初徐陵和张季龄相见时,那几个宫中侍卫在窃窃私语。当初慕容晚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事情显然,那几个宫中侍卫当然也没有见过张季龄,也想不到张季龄会是这般模样。

张季龄为何如此?

慕容晚晴心中困惑,悄然地推开了那燃灯的房间,竭力不让房门发出半点声响。

可就是那种沉寂的静,在如此夜晚,才显得特别的惊心动魄。

房间内有烟雾缭绕,空空荡荡,只在尽头靠墙处摆放着一张香案。香案左右,燃着小孩手臂粗细的白色蜡烛,香案上有两块灵牌。

灵牌前,有檀香轻燃,散发着幽冷的香气。

这是个灵堂!

慕容晚晴绷紧的心弦反倒放松了下来,暗自舒了口气。她明白过来,原来张季龄适才是来祭拜亲人,怪不得有那种表情。

可一个富豪,孤单地住在这僻静的地方祭拜亲人,无论如何,说起来都是很古怪的事情。

慕容晚晴顿时好奇心起,忍不住想看看灵牌上是张季龄的什么人。

烟雾缭绕,烛火都有分冰冷孤寂的味道。

慕容晚晴上前几步,终于看清楚一块灵牌上的字迹,上面字迹简单,只写着“亡妻雨泪之位”。

慕容晚晴心中吁了口气,双掌合十,轻轻拜了下。

她也是才见到张季龄,当然更不认识张季龄的亡妻,但见到那灵位孤独,感受到阴阳离别的凄凉,心中戚戚然对张季龄有股同情之意。

可她心中也有点奇怪,不知这灵牌为何不写姓氏呢?

她目光已望到第二块灵牌之上。

灵牌竟是没字的!

慕容晚晴心中微震,不明白一块没字的灵牌意味着什么。她凝眸望去,突然发现那块灵牌不是没字,只不过是背面朝外,有字的一面向着墙壁。

慕容晚晴皱了下眉头,疑惑顿起。

那灵牌怎么会那么摆放?

这灵堂十分干净,只怕有人天天前来打扫,若是摆错了,张季龄和那老仆没有道理不发现的。

如果这样,就只剩下一个解释,那灵牌是故意那么放着,就是不想让人看到灵牌上的字。

慕容晚晴想到这里,却转过身来,准备向外走去。

这灵堂满是凄凉悱恻之意,她实在不想亵渎这种气氛。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门口突然有风吹进,两根白烛倏然灭了。

慕容晚晴那一刻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居然感觉身后那灵牌好像有幽灵附位。

她立即回身,掏出火石,哒哒地击打两下,重新点燃了那白烛,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灵牌上,突然伸手拿起那背对她的灵牌看了眼。

只一眼!

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可她从未想到过,那一眼竟会如此地心惊动魄。

事后,她也想过,如果当初一走了之,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可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再也不会改变。

灵牌上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爱女张丽华之位!

慕容晚晴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只感觉一股热血倏然冲到脑海,然后又落了下去,霎时就感觉手脚冰冷,脑海中一片空白。风遗尘整理校对。

手一松,灵牌向地上落了下去……可慕容晚晴还是心惊得无法动弹。

爱女张丽华之位?

死的是张季龄的女儿张丽华?

灵牌早立,说明张丽华已过世一段时日。可慕容晚晴明明就在方才的后花园还听到了张丽华的声音,而且张丽华还曾说过,明天要去城外求姻缘。

有鬼?

一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慕容晚晴不寒而栗。

“嗵”的一声响,灵牌落在了地上,孤零零的有如女子的呻吟之声。“呼”的一声响,房门被风吹动,撞在了墙上。

有幽风传来。慕容晚晴霍然转身,就发现一人立在门前。

幽冷的月光,铁青的面庞。

慕容晚晴震惊之下,退后一步,差点撞翻了那香案,手按腰间剑柄,只感觉手心全是冷汗,嗄声道:“你是?”

本以为那人是张丽华死后复生,就如张角一样,可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时,慕容晚晴不禁惊诧道:“是你?”

门口那人,正是张季龄。

慕容晚晴惊惧稍减,但寒意更生,只感觉这个张季龄古怪诡异之处,胜过鬼怪。

张季龄面无表情,缓缓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慕容晚晴饶是胆气极壮,甚至敢和妖怪一样的李八百对决,但难抗这房中诡异之气,嘶声道:“你……你做什么?”

就见张季龄慢慢地弯腰下去,伸手捡起了那块灵牌。慕容晚晴心中微有歉意,可还是被惊骇充斥,又道:“你……她……究竟是人是鬼?”

张季龄将灵牌摆放在了香案之上——还是有字的一面向着墙壁。他扭头望来,神色冷然道:“我实在不懂,斛律明月怎么会派你来到这里。”

“什么?”慕容晚晴错愕不已,转瞬道,“你也认识……斛律将军?”

她早猜到这个答案,但从张季龄口中说出,还是极为诧异。可她听得出来,张季龄对斛律明月并没有什么尊敬之意。

张季龄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出世。”他冷漠的神色中除了不屑,还夹杂些厌恶。

慕容晚晴没有留意,可终于收敛心神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斛律将军让我在永乐楼联系的人真的是你?”

听张季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慕容晚晴急问:“斛律将军可有新的任务让我去做?”

张季龄淡漠道:“他只让你跟着孙思邈,观察他和那些齐国叛逆商量什么就好。明日他会出城,你最好也跟着,但要小心行事。”

慕容晚晴心中微凛:“你如何知道孙思邈会出城?”她瞥向桌案上的灵位,忍不住又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和你行事有关?”张季龄淡淡道。

慕容晚晴几乎要叫了起来,心道怎么没有关系?张丽华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我又如何能和个鬼怪一块做事?

瞥见张季龄眼中深邃的忧伤,慕容晚晴脑海中陡然掠过丝光亮,哑声道:“你女儿是不是早死了?”

见张季龄冷漠如冰,慕容晚晴咬牙道:“那今天来的张丽华不是你的女儿?”她紧盯着张季龄,见其脸色微变,想到了什么,立即又道:“她是将军派来的,是不是?”

她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往事一幕幕重现,越想越是心惊。

她只是被房间的诡异所骇,但从张季龄的三言两语中很快便推出了线索。

当初,她向张季龄询问有关孙思邈的事情,张季龄甚至还不知道孙思邈另有身份,记忆不过是留在十三年前。可不过几个时辰后,张季龄竟连孙思邈和太平道有联系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里只能有一种解释,在这几个时辰内,斛律明月又派人和张季龄进行了联系。

能和张季龄联系的多半就是今天回转的张丽华。

这里有张丽华的灵位,联想到徐陵提亲时,张季龄见鬼的表情,支吾的话语,见到张丽华回转后,没有半分父女相逢的喜悦,只有异样的表情……

慕容晚晴已然断定,响水集来的那女子并不是张季龄的女儿。

张季龄的女儿早死了,绝不会像张角一样死而复生!

慕容晚晴想到这里,阵阵心惊,只等张季龄的答案。

张季龄突然笑了——笑容中有着不尽的嘲讽。

“你真的想知道一切,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她?你们岂不都是将军派来的?”

他转身离去,竟不做过多的解释。

慕容晚晴立在那里,终于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只感觉指尖都是冷的。

你们岂不都是将军派来的?

张季龄没解释,但这句话证明了她推测无误,所有的一切归结为一个结论。

斛律明月布下的大网原来远没有收拢,不过是刚刚张开。

早在响水集,甚至早在邺城时,计划就已经启动。

她是计划中一环,张丽华也是。

就像她不是慕容晚晴一样,张丽华也非真正的张丽华。她们均有着不同的身份,但实施着同一个计划——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天计划。

计划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她慕容晚晴并不知情,那张丽华呢,是否知道?

张丽华才请孙思邈出城,张季龄竟像提前就知道,这也只有一种可能——出城一事早就安排好了。

他们执意让孙思邈出城做什么?

一念及此,慕容晚晴忍不住地心悸,几乎就要冲出去找那个张丽华问个究竟,可双腿却如灌铅般沉重,只感觉所有的思绪化作一股惊惧压在心头,让她瑟瑟发抖,难以动弹……

夜幕褪色,朝阳迎新。

金灿灿的日光落在如龙飞腾的紫金山上时,泛着玄幻的光彩。

紫金山,汉代时叫做钟山。汉末有秣陵尉蒋子文逐盗,死于此地,三国吴王孙权为其立庙为念,改山名为蒋山。只是晋室东渡后,见此山页岩凝紫,阳光下山峰泛着紫金的色彩,于是改称紫金山。

孙思邈走在登山的路上,远望紫金山三峰相连有如巨龙盘旋天际,虎视建康,气势磅礴无俦,心中暗叹,怪不得古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其山势险峻壮阔可见一斑。

清晨时分,登山之人寥寥无几。

张丽华却已早早地请孙思邈陪其出城上山求签来问姻缘,孙思邈并不推搪,当下跟随。张季龄却有些不冷不热,只是命老仆带着香烛跟着张丽华上山许愿,未免有些情理不通。

若是以往,慕容晚晴一定奇怪。可她昨夜知道事情原委,明白张季龄为何如此,更知道这次只怕上山容易,下山难。

跟在孙思邈的身旁,慕容晚晴见他还有闲情观赏风情,见张丽华和那老仆在前缓缓地登山,其意甚诚的样子,却忍不住有点心寒。

昨晚她没有去找张丽华,也没有再找孙思邈,留在张家的时候一夜难眠。

清晨起来,她早早地去见孙思邈,本以为他有很多话要问,不想他只是淡淡地问候一句,就没了下文。

慕容晚晴省了许多解释,但添了更多的心事。

眼见几人一步步地登高,近了山上的道观,她一颗心却逐渐地下沉,始终猜不到这次上山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心惊。

终于按捺不住,慕容晚晴悄然拉下孙思邈的衣角,低声道:“你还记得李八百在通天殿时说过的一句话吗?”

孙思邈放缓脚步,忍不住笑道:“他当初说了那么多,我怎知你指的是哪句?”

慕容晚晴咬咬红唇:“他说孙权当年曾在紫金山挖出个如意。”

“你也想学孙权来挖挖如意?”孙思邈扬了下眉头。

“不是啦。”慕容晚晴迅速整理了乱如麻的思绪,迂回地奔向主题道,“你不觉得破釜塘发生的事情有太多古怪吗?”

孙思邈望着前方,见山腰处有高大宫阙横顶,巍峨壮观,随意道:“有什么古怪?”

“我们在石室的时候,张角画像怎么会复活呢?他为何要袭击我……们?为何时辰到了,张角反倒没有出现?”

“六姓之家不过六人,李八百、茅山宗的桑洞真、葛道人、帛道人、郑道人,加上个张裕,正好足够,那黑衣人是谁?”

“那黑衣人为何知道那些隐秘?他到通天殿如果不想做四道道主,又为了什么?”

“引你的那个姓符的无赖,武功极为高明。我本来以为他会是六姓弟子,为什么没有在通天殿出现?”

“帛道人怎么会被……齐国收买?他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通天殿怎么会有大水,这一切的一切,你难道都没有想过?”

慕容晚晴连珠炮一样地问了下去,她本意是想把话题向张丽华身上转转的,她不能破坏义父斛律明月的计划,但如果一切都是孙思邈自己看穿的,那在她看来就没有问题了。

可她很快发现,通天殿很多事情不正常,唯独张丽华出现在那里,最正常不过。

李八百要作乱,联合天师六姓建四道八门,劫持张丽华就是为了威胁张季龄,进而控制张季龄的财富。

这其中当然也有问题,可慕容晚晴却偏偏无法发问。她就算早看张丽华不顺眼,但决不能透漏张丽华的身份。

因为她是斛律明月的义女,一切都要按照规则行事。

所有的念头盘旋在脑海,这次一口气问出来后,慕容晚晴才蓦地发现,当初在通天殿虽揭开了太多的秘密,但留下了更多的谜团。

日照紫金山峰,朝着他们的一侧有二十多幢房舍沿山脉而建,远望规模并不算大,但星星点点,如虎盘奇山。

那里当然就是三清观的所在。

孙思邈望着那远方的建筑,终于道:“建筑有规。这三清观的建筑依山而立,创建之人并不简单。”

慕容晚晴见孙思邈答非所问,急得跺脚:“我问你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孙思邈微微一笑:“懂得规则的人,行事就会方便。我曾说过,五行卫中木土两卫精通土木一术,水卫当然深知水性。当初在通天殿中,只有金火二位混进来,那其余的三人想必琢磨透了清领宫的大多机关,因此引水来灌,破坏李八百的大志。”

慕容晚晴倒从来没有想到这点,可听孙思邈这么说,倒觉得自然而然。

“五行卫能如此顺利地引水,显然经过了许久的钻研,这件事斛律明月不可能不知道。”孙思邈又道。

慕容晚晴心头一跳,才发现看似万事不关心的孙思邈,看的比谁都要深邃透彻。

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斛律明月如果早知道通天殿的所在,却一直没有动手,很显然是深谋远虑,想等待机会,将道中之人一网打尽。你说是不是?”孙思邈转眸望来,嘴角带分淡淡的笑。

慕容晚晴强笑:“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像是这样。”

“斛律明月既然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引水灌殿,就可能在破釜塘上布下了埋伏。”

孙思邈说到这里时,眼中藏着什么一样:“但天师六姓都不是简单人物,多少知道点通天殿的机关,不会顺水而走进入罗网,顺水而走的只可能是你……”

“那又如何?”慕容晚晴心头一跳。

“我当时就有些担心,怕你撞见他们的埋伏,毕竟慕容家和齐国也是势不两立的。”孙思邈笑笑,扭头去望白云悠悠,似漫不经心道,“不知你到了水面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斛律明月呢?”

慕容晚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