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秦(2 / 2)

刺心4·倚天屠龙 墨武 6464 字 2024-02-18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宇文护眯缝着眼睛,轻声道:“我不但对你行踪了解,还知道你医术更高明了,而且还学会了一身本事。你从昆仑出来,一直四处拉拢势力,处心积虑地一直想找我复仇。”

孙思邈心中微动,琢磨着宇文护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

是宇文护武断猜测,还是真有谁说他在四处拉拢势力?

“可你想不到我会抢先下手!”宇文护眼中似乎藏着什么。

“我……”孙思邈那片刻,脑海中转过千个念头。

“你也想不到我会让陈顼将你送过来!”宇文护又道。

“这点我的确没有想到。”孙思邈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和陈顼会是联盟的?你以为你们本来是同仇敌忾的?”宇文护突然大笑起来道,“当年你栽在我手上,陈顼也一直被我当作一条狗!你们这两个人,本来都应该痛恨我的!”

孙思邈缓缓点头,喃喃道:“他的确应该痛恨你。”

当年陈顼被当作人质送往长安,过的是非人的生活,若非是他救命,陈顼说不定早就死在长安,更不要说回到江南当了天子。

当初虐待陈顼的那个人就是宇文护!

宇文护将陈顼戴上沉重的枷锁,关入笼子中多年,这才养成陈顼如今垂头看着铁笼的习惯。

陈顼每次望着铁笼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当年的屈辱,是不是想要宇文护死?

“他应该恨我。”宇文护缓缓道,“可他却把你送来了,做了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孙思邈沉默下来,他无话可说。

“利益之下,陈顼这么做,无可厚非。”宇文护淡淡道,“天底下能不为利所动的人不多。”

顿了片刻,宇文护凝声道:“可我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孙思邈仍旧默然,可眼角不经意地跳动了下。

“听闻淳于量是用一些人的性命做威胁,让你束手入笼的?”宇文护眼中突有分诡异,“你当初知大周要陈国送你来,肯定知道是我的主意?”

“是。”孙思邈道。很多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你应该知道来到周国,必死无疑,可你还是来了,你本有机会逃走的。”

虽不在江南,可宇文护对建康发生的事情,竟像是颇为了解。他是疯子,可显然也是个聪明的疯子,他虽残暴,但他并不糊涂。

摸着如血的胡须,宇文护道:“你不是蠢人。”

“哦?”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

宇文护一字字道:“我和你一番交谈,早发现你比十三年前聪明了太多!可你这聪明人竟做了件送死的事情,实在让人费解。”

孙思邈轻淡道:“这世上的聪明事都让你做了,我做件蠢的也不稀奇。”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宇文护目光闪过丝奇异,似了然,又似有些焦虑……

“知道什么?”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帐中人不敢抬头去看宇文护,他却一直留意宇文护的脸色,捕捉到那分焦虑,忍不住想到,宇文护如今掌生死大权,一切尽在掌握,焦虑的是什么?

宇文护凝望孙思邈许久,这才吐出了两个字:“刺秦!”

孙思邈脸色顿变。

刺秦?何为刺秦?

昔日秦王暴政,鲸吞六国,燕国太子丹不堪坐以待毙,这才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行刺之计。

当时燕国高手无数,有宋意、武平、秦舞阳、高渐离……无不一诺千金,轻生重义。

可太子丹独重荆轲。

易水千古萧寒,壮士一去不返!

荆轲出手行刺秦王虽未成行,但留千古之名,此行被后人又称刺秦,世代传诵。

宇文护为何突说刺秦两字?难道说……孙思邈此行,本要效仿荆轲当年之举?

不但孙思邈脸色改变,那牢笼旁的五个陈兵脸色也变了。

他们送孙思邈出了江陵城,直奔周营,入了大帐,一直默默不语,似听宇文护和孙思邈言语,也似等待宇文护的回话。

无论如何,宇文护曾答应以六城交换孙思邈,他们未得答复,难以回复。他们似乎无足轻重,可为何听到宇文护“刺秦”两字,也会脸色改变。

大帐突静,静带萧肃。

宇文护说出“刺秦”两字时,顿了片刻,转瞬又吐了一个字。

“杀!”

杀字一出,殿前那四个护卫突然有三个到了铁笼之前。

那五个陈兵勃然变色,有四人突然拔刀向前,却有一人闪身后退,就要冲出大帐。

“呛”的一声响,四人拔刀,却只发出一声响,可见四人动作齐整,显然亦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刀才出,带来的不是寒光,而是浓烟,那烟雾极浓极黑,从刀鞘而出,就如四条黑龙一样咆哮窜起,就要腾空肆虐。

那不像是刀,而更像是一种神奇的道术。这四人本是淳于量的亲信,怎么会使用如此玄妙的道术?

黑龙才要腾空之际,帐中陡然有风起——有如冬日的凛冽寒风。那瘦高护卫袖子一动,有狂风卷动。

帐中本要有乌云密布,烟雾蒸腾,被那寒风一吹,顿时烟消云散,纤毛毕现,无所遁形。

那四个陈兵脸色顿变。

他们使的本是极高明的道术,也是极为高明的障眼法,进可攻、退可守,哪里想到竟被对手轻易地破解?

他们有了片刻的犹豫……他们在犹豫是前冲,还是后退。这机会本不多,他们若撤,计划许久,一朝荒废,可若是不撤,宇文护身边这四护卫绝非等闲,他们不见得能冲过。

半空突然飘来一片云。

这是牛皮大帐内,阳光都照耀不到,怎么会有云飘来?

那四个陈兵大惊之际,已被那片云罩在其中。他们立即发现,那不是云,而是轻如纱,薄如纸的一张网!

他们已入网中。

四陈兵毫不犹豫地挥刀,就要破网而出……

日光突敛,风声陡住,“嚓”的一声轻响,帐中突然现出了温柔的月色——月色如银,轻柔地照在网中四个陈兵的身上。

帐中又静,那四个陈兵止住了动作,手持钢刀,眼中满是难信之意。

他们终于明白方才不是月色,而是刀光——一把银色如月的刀发出的寒光。

“呛”的声响,银刀回鞘。“当当当当”,四把钢刀依序落地。

那四个陈兵仰天倒了下去,胸口有鲜血喷出,宛如鲜花怒放。

烟消云散,光敛寒起。

“咚”的一声响,第五个陈兵被裴矩丢回到了帐中,蜷缩在地,脸色发黑,只是抽搐了下,已然毙命。

只有那第五个陈兵有机会逃生,可他才窜到帐口就被裴矩拦住,交手不过一招,就被裴矩擒住。

他可能自感无幸,索性服毒自尽。

他们本来就是一去无还的打算,牙中可能早就藏有了毒药,关键的时候咬破腊封……

裴矩冷漠地看着那陈兵,并没有解释。也没有人要他解释,因为答案早在聪明人的心目中。这五个陈兵是死是活,本来就是无足轻重。

帐中又变得死一般的静。

出手的三个护卫回到了宇文护身前,宛若从未动过。

孙思邈望着地上死去的五个陈兵,神色涩然。

“你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宇文护轻淡道。

不闻孙思邈回答,宇文护道:“陈顼是恨我的,你也一样。可他却抓了你送来换城池……这似乎很费解?他疯了吗?”

孙思邈喃喃道:“不错,的确让人费解。”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淳于量掉下的那把铜钥匙。

他一直在想的问题,淳于量究竟是什么用意?

淳于量是想放他走,还是有别的目的?

“但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宇文护缓缓道,“这五个陈兵绝非陈兵,就算淳于量的亲兵,也不可能会这种道术……随风,这是什么道术?”

那高瘦的护卫立即道:“那四人拔刀时用的是茅山道术中的龙吸水。”

“裴矩,淳于量的亲兵,怎么会茅山的道术?”宇文护明知故问道。

裴矩人在帐口,恭敬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茅山道人,王远知的徒弟。”

“王远知的徒弟为何会到这里?”宇文护又道,“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想做什么?”

裴矩脸色像是变了下,并未回话。

宇文护拍拍额头,笑道:“你看我糊涂了,忘记曾经吩咐过你,无论陈国有什么花招,我们都照接不误的。”

裴矩舒了口气道:“大冢宰英明,当然知道他们这么镇定,一定会有图谋。”

他没说什么图谋,但聪明一点的人都已猜到。

陈顼、淳于量用的是刺秦之计。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陈顼被宇文护百般侮辱,这个阴影一直挥之不去。陈顼恨宇文护,恨不得宇文护死!

可宇文护实在太强悍,身边一直是卫护森严,就算斛律明月对他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陈顼?陈顼无计可施,正逢宇文护索要孙思邈,陈顼就准备借这个机会行刺宇文护!

可要行刺宇文护,一定要高手,王远知就让五个弟子混在淳于量身边当亲兵,借机接近宇文护。

荆轲刺秦,用的樊於期的人头做诱饵,这才接近了秦王。

陈顼要刺杀宇文护,就是用孙思邈做诱饵。

这计策并不新鲜,但历来被人百试不爽,只可惜王远知的五个弟子尚未出手,就让宇文护看穿底细,被宇文护帐前高手格杀帐中。

可宇文护怎么知道陈顼的计谋?

宇文护道:“我算什么英明,英明的是陈顼,只是他虽英明,却不聪明,怎么只派这几个蠢货来呢?王远知没到吗?”

裴矩摇头:“王远知不敢来,他太有名了。”

刺客本无名,一个有名的人,绝不适合去当刺客。

当年燕国宋意、秦舞阳等人均是声名显赫,远比荆轲要有名,可太子丹选荆轲,不但因为他山崩不变色,还在于他的无名。

宇文护叹口气道:“那真的让我失望,我还想看看,究竟是茅山道术高明,还是我的日月风云四护卫强一些。”

转问孙思邈道:“你说呢?”见孙思邈沉默,宇文护又问:“当初你好像留在建康皇宫许久,你莫要说,陈顼派人要行刺我的事情,你并不知情?”

事实看起来很明显,孙思邈在建康时,的确曾入陈国皇宫。如今在外人来看,他当然是和陈顼在密谋行刺宇文护的计策。

这件事孙思邈百口莫辩。

孙思邈并未分辩,反问道:“知道能如何?”

宇文护眼中突然闪过分狐疑,许久才道:“你若知道,就应该明白,你此行根本就是在送死。方才王远知的弟子若能放你出笼,你还有机会,可到现在,你半点机会都没有!”

他一拳捶在扶手之上,神色肯定。

孙思邈笑了:“我的确半点机会都没有,可你到现在还不杀我,肯定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是吗?”

宇文护笑得有些狡猾:“你以为我想问你——当初是谁救了你?”

“难道不是?”

宇文护突然大笑起来道:“你真的以为还能把我蒙在鼓里?孙思邈,我不需要问的,因为我已经知道是哪个救了你!”

见孙思邈诧异,宇文护一击掌,帐外走进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连手脚都罩在里面,脸色黧黑,从帐外走进来的时候,轻飘飘地没有声息,看起来竟像幽灵。

孙思邈一见那人,更是讶异,因为他竟见过这人。

当初在破釜塘通天殿内,天师座下六姓之家汇聚,却有个黑衣人在场,那黑衣人不属于六姓之家,但对天师之秘颇为熟稔。孙思邈一直在猜测此人的身份,不想在这里又见。

那黑衣人入帐,对宇文护施了一礼,并不言语。

宇文护似也见怪不怪,径直问道:“用牵机、钩漏、曼陀罗三种毒物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毒药,天下可有解药能解?”

“无。”那黑衣人简单明了道。

“那孙思邈当年为何能不死?”宇文护又问。

那黑衣人缓缓道:“世上没有解药能解这种剧毒,但是有种方法却能克制此毒。”

顿了下,补充道:“这种方法不但可克制三种毒物混在一起的奇毒,甚至可克制天下任何一种下毒之法。”

“哦?”宇文护似笑非笑道,“世上还有这种神奇的方法?这是什么方法?”

“用蛊——金蚕蛊!”那黑衣人道,“金蚕蛊本蛊术中最玄奥最难解的一种,中此蛊的人,生不如死,一定要受尽天下最惨烈的苦楚才死,但世间万物奇妙,金蚕蛊虽是绝毒,但是种活物,偏偏又能克制世间花草提炼的剧毒。孙思邈当年能够不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金蚕蛊救活。”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想的却是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多秘辛?

宇文护看了孙思邈一眼,淡淡道:“那真的奇妙,谁会用金蚕蛊呢?”

“蛊毒难控,若不得法,必被反噬。若被金蚕蛊反噬,本是无药可解,因此用金蚕蛊的人极少,用的炉火纯青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那你数出来了吗?”宇文护道。

那黑衣人道:“不用数,十三年前,能将金蚕蛊这般运用的只有一人。”

“是谁?”宇文护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他权倾天下,顺他者未见得昌,但逆他者必定要亡!

当年那人不管是何动机,既然敢救孙思邈,就是和他做对。十三年了,他处心积虑多年,终究还是将孙思邈擒下,当然也要将和往事牵连的人一网打尽。

孙思邈要死,谁救了孙思邈一样要死!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当年救孙思邈的人必定是冼水清。”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帐中人大多没有听过,因此那黑衣人补充了一句:“冼水清就是岭南的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