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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我的一瞬间,离渊下意识松开了怀中的慕颜,脸色惨白。
他慌乱地朝我走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盈盈笑道:“君上在说什么,臣妾只是来替各位大臣请您回宫的,至于其他,臣妾什么也没听到。”
离渊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他其实也不确定我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我听到了多少。
如今我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应该尽快下来才是。
可他却非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倒更加不安了。
一旁的慕颜观察着他的反应,忽然双眸含泪,软着腰肢跪了下来。
“王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慕颜的错,请您不要怪罪君上,他不过是怜我孤苦,才特意来安慰我几句。”
“我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若您实在气不过,便是将慕颜这条命拿去,我也绝无怨言。”
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离渊立马心疼地将她扶了起来。
“颜儿,你如今已是太子侧妃,怎可随意向他人下跪?”
慕颜苍白着脸,朝他惨然一笑:“太子侧妃又如何?我不过一介凡人,生来命贱,这九重天上哪怕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洒扫侍女都能对我随意打骂,我早就习惯了。”
她说着,一滴泪恰到好处的顺着脸颊滑下。
离渊心疼的手都在发抖,竟是情到深处,旁若无人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颜儿,你这些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慕颜哀戚地看了他一眼,哽咽道:“我如今已经嫁给云朝,你也有了自己的王后,我们身份悬殊,我怎舍得为了一己私欲连累你?”
“离渊,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你我此生有缘无份,我们来世再见吧!”
她说着,竟是拿出了一柄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离渊大惊失色,一把握住锋利的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掌心炯炯流出,他却恍若未觉。
“颜儿,你怎么能做这般傻事?看到你这副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什么身份悬殊?什么有缘无份?本君才不认!
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九重天!
便是拼尽我一族之力,我也定然会护你一生无忧!”
说罢,他在慕颜感动的目光中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而我这个他明媒正娶的王后,却连他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5.
慕颜被离渊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虽然暂时没有位份,但吃穿用度都和我这个王后没什么不同。
且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看出,相比于我,她显然要更加受宠。
自她被离渊亲自带回已过了三日,这三日里,离渊恨不得时刻跟她呆在一起,寸步不离。
宫中的侍女惯会看人下菜,我如今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失了宠,哪怕贵为王后,也少不得要遭到冷眼和鄙夷。
兰儿气不过,几次要闹到离渊那里,都被我给拦了下来。
“何至于此,反正马上就要走了,这里的一切很快就要与我们无关了。”
只是没想到,我虽对慕颜的存在并不介怀,前朝的大臣们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慕颜本是天族储君的侧妃,如今却被离渊金屋藏娇。
这样明晃晃的一顶绿帽子,若是被天族人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得知消息的大臣们无不扼腕叹息,纷纷上奏劝谏离渊,却根本毫无用处。
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大臣们竟再一次找上了我。
他们希望由我出面,劝说离渊把慕颜送回九重天。
“王后娘娘,君上平日对您最是爱重,只要您肯开这个口,他就一定会同意的!”
爱重?听到这两个字,我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离渊这出情深意重的戏码演了整整一千年,除了他自己,竟是将所有人都给骗了进去。
我摇了摇头,亲自将跪在面前的老臣扶起。
“不是本宫不肯帮忙,而是实在爱莫能助。”
离渊这个人,为了慕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又怎么会被我的话动摇。
更何况,这王后之位马上就不是我的了,这里的一切也都要与我无关了。
本以为余下的日子我能平静地度过,没想到当夜便有麻烦主动找上了门。
慕颜一身素衣闯入了我的寝殿,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声声哀戚。
“王后娘娘,您身份尊贵,若实在对我不满,大可以直接下令将我处死,何必用这样腌臜的方式逼我离开?”
“您可知您随意泄露的一句风声对君上而言有多危险?您就算再恨我,也不能置他于不顾啊!”
我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脑袋晕晕乎乎地听她讲完。
这几日幽冥草的毒性已被我的身体吸收的七七八八,我现在的状态就宛如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每说一句话都极为费劲。
“你说的话本宫听不懂,至于泄露风声之事更是从未做过。”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底刻意隐藏的恨意一点点生根发芽。
“这里是本宫的寝殿,慕颜,你便是再受宠,也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来人呐,把她给我拖出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我看谁敢!”
一道冷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离渊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先是满脸心疼的把慕颜扶了起来,紧接着走到我跟前,一把将我拽下床榻,然后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饮雪,你我夫妻三载,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恶毒自私之人!”
6.
我怔怔地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尽管早就知道了离渊的真面目,可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却还是将我的自尊撵的粉碎。
我强撑住虚弱的身体,不让自己趴在地上,只为少一分狼狈。
离渊俯身捏住我的下颌,恶狠狠地瞪着我:“饮雪,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你有错在先!”
“若非你向天族告密,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颜儿的下落?”
我攥紧拳头,指甲死死钳进肉里。
“离渊,若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你还要撒谎!”
离渊额头青筋直跳,似是对我失望至极。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中布满血丝。
“今天下午你与那老臣密谋会谈之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是你还能是谁?”
“颜儿好不容易才逃离九重天那个牢笼,你却非要将她送回去,饮雪,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我被他掐的几乎喘不上气,雪白的脖颈很快便浮现出一层骇人的青紫。
“帝姬!”
兰儿撕心裂肺地唤了我一声,哭着朝我扑了过来,不要命地去掰离渊的手。
“君上,我们家帝姬真的什么都没做!
求求你放过她吧......”
“兰......儿......”
我强忍住窒息的痛苦,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来。
不要求他兰儿,不要求他。
这样的男人,他根本不配。
“滚开!”
离渊一掌拍向了兰儿心口,后者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砸在墙上,瞬间吐血不止。
我目眦欲裂,身体忽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狠狠推开了离渊。
“兰儿!”
我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便要拖着无力的身体向兰儿爬去。
却被身后的离渊一把拽住了头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如同凝固了千年的寒冰,再看不出从前的半点温情。
“饮雪,做错了事终归要受到惩罚,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那几个多嘴的老臣已经尽数被我下令处死,你是我的王后,有着旁人无法代替的情谊,我终归是舍不得你。”
他说着,忽然抬手轻柔地擦去了我脸上冰冷的泪珠,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柄利刃,轻易便叫人万箭穿心。
“雪儿,我舍不得让你死,可你却也活罪难逃。
天族的大军由云朝亲自带领,现如今已兵临城下,他们逼我交出颜儿,否则便要踏平魔宫。”
“这一切都因你而起,便也该由你结束......你毕竟是凤凰一族仅剩的血脉,止夙帝君亲手带大的帝姬,由你出面,相必云朝也不得不忌惮。”
听出离渊话中的意思,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离渊,你这个混蛋,我们成亲三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为了护住慕颜,竟然要将我推去阵前做挡箭牌。
可他凭什么,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照做?
离渊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雪儿,只要你不在乎你那贴身侍女的性命,你随时可以拒绝。”
想到兰儿,我不得不苦涩地闭上了双眼。
泪珠滚滚而落,离渊轻轻叹了口气,竟是难得的温柔。
“不要怕,雪儿,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等这件事过去,我和颜儿都不会再怪你,从前的一切便都一笔勾销。”
话音落下,离渊唤来侍卫摁住我的双臂,将我强行拖了出去。
我被他封印了修为,用捆仙锁挂在城墙之外。
离渊猜的不错,天族的将士们顾忌着我的身份,果然不再前进。
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让离渊尝到了甜头,当即便下令谁也不许放我下来,要用我继续威慑天族士兵。
我不记得自己被吊在那里挂了多久,只记得寒风刺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直到幽冥草毒入骨髓,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才终于在呼啸的风声中闭上了双眼。
7.
我是被兰儿的哭声吵醒的。
睁开眼后,入目的是熟悉的纱帐,我竟是回到了自己出嫁前的卧房。
“帝姬......帝姬醒了,帝姬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不知是哭了多久,兰儿的一双杏眼已经肿得像核桃一般,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我刚安慰了她几句,房门便被人推开,白衣墨发的青年走了进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渐渐蓄满了泪水。
“帝君......”
短短的两个字,却饱含了无尽的委屈与思念。
帝君止夙,身份比老天君还要尊贵的上古战神。
自我失去了父君母君与所有同族之后,便是他将我接到身边一手养大。
止夙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拭去了我的泪水。
“我的阿雪,你何时变成了这样一副病骨支离的样子?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看着他眼底熟悉的温柔,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听兰儿说,我的“尸体”
是被止夙从离渊怀中抢过来,亲自抱回九重天的。
说来也怪,在发现我生机断绝之后,原本对我百般利用甚至不屑一顾的离渊却突然跟疯了似的,声声哀戚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真是他此生挚爱。
而曾经那个被他捧在手心,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去呵护的慕颜,却仅仅只是因为说了一句“她已经死了”
,就被失控的离渊一掌拍飞。
据说就算侥幸不死,恐怕也是受了重伤。
“帝姬,你不知道帝君抱你回来的时候有多伤心,他以为你真的死了。
那样冷清自持的一个人,就这么当着万千将士的面,看着你红了眼眶。”
兰儿的一番话听的我心里酸楚不已,险些又落下泪来。
帝君他......何至于此......
8.
一切果真如我所料。
我的“死讯”
传回九重天后,老天君震怒,当即下令要向魔君宣战。
相比之下,云朝为寻回慕颜所带的那些兵力,简直是小打小闹。
慕颜曾数次暗讽我身份尊贵,的确不假。
我乃凰族帝姬,父母亲族皆在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为天族陨落,任何一个天族人,都不得不铭记我族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