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妍心里一凛。
没想到他竟然洞悉了她的目的。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神情化为柔弱:“阿涉,你说的我不懂,我只是想……”
“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些。”男人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阴沉着脸,仿佛撒旦附体,“你如果想找人合作些什么,与其找一个满脑子都想和你上床的男人,不如找我,我给的……还能更多。”
“啪。”
清脆的一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话音刚落的温涉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原本还算整洁的背头,掉落几缕碎发在前额,与那丹凤眼相错。
他迟疑一会儿,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半晌后,好笑地看向眼前陷入羞愤的女人。
“怎么,爬床病人的你也会感到羞耻?那就记住现在这份感觉,但凡你敢占着温家夫人的位置,让我父亲在地底下蒙羞,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混蛋。”
骂完这两个字,迟妍愤然离去。
而温涉站在原地,忍不住用舌头顶了下还在发麻的腮帮子,眸色仿佛沉入雷暴下的深海。
最后,他也不在原地久留,离开了一楼客厅。
——
夏日天气变化无常。
午后明媚的阳光在黑云的笼罩下,挣扎着泄出几寸明线后,彻底埋葬在下沉的云雾里,叫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迟妍吃下最后一块牛排时,李妈恰好从二楼下来,而她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姿。
她便顺嘴问了句:“阿涉呢,不吃饭吗?”
“少爷发烧了。”
李妈叹息一口,“这孩子总是这样,发烧感冒了就不愿意好好吃饭,这次甚至还不许我进去看看情况。终究是长大了,与我这个老太婆生疏了。”
迟妍抬眸看向二楼温涉的房间,略一思忖后,起身:“我……去看看他吧。”说罢,她一路上楼,还特意拐去了自己的房间取了只药箱。
一个下午,她都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关于真的温家夫人宁若雪和温家前掌权人温驰徵究竟怎么相识相知相爱,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她知道她的若雪绝对不会做出爬床的事,所以今天她的气愤也是在于温涉对若雪的侮辱。
但既然自己选择以宁若雪的身份来温家探底,想要找出三个月前美国枪击案的主谋,为宁若雪报仇,那么她还是得忍下脾气,与温大少爷委以虚蛇,接受来自他的刁难。
想明白后,迟妍象征性地敲了敲温涉的房门,也不等里头应允,堂而皇之地步入了他的房间。
屋内没有拉窗帘,也没有开灯,黑暗中弥漫着很淡很冷的香味。
迟妍将医药箱放到床边,侧首看向趴睡在床上的男人。
显然,他已经烧迷糊了。
所以平日那么警惕的人,在她进来后,都没能清醒过来。
不过,睡着的温涉,倒也算秀色可餐。
纯白的被子盖住他的腰身以下,露出宽且健硕的上身,皮肤白皙,肌肉紧致,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悉心呵护着的大少爷。
然而此刻他的肩膀上,却缠着条十分煞风景的绷带。
估计是不想李妈担心,所以他自行包扎了伤口,只是包得有些潦草,以至于感染发烧了。
活、该。
心里骂着,但迟妍还是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条绷带,拿出药品,准备帮他重新消毒、抹药、贴绷带。
不过才做完第一步,昏睡的人便疼得睁开了眼,还伸手试图阻止她的动作,那双漆黑如鹰的眼十足戒备地看着她。
“诶,别动。”
迟妍连忙扣住他的十指,将他企图阻拦的手摁回床头。
“……你干什么。”
他烧得没了力气,只能瞪着她,似是警告。
迟妍不与他计较:“虽然你下午的时候让我很生气,但现在你发烧了,我这个做继母的,自然有责任要照顾你,你放心,我会牢牢记住‘避嫌’两个字,不该碰的,不该看的,我不会碰也不会看。”
看着身前的女人自说自话,温涉很想把手抽回来,可她死死扣着他的手背。
那没他一半大的手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真能让他纹丝不动。
温涉抬起布着红血丝的眼,疏离地看着她,说话刻薄:“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虚情假意的人。”
迟妍却是一点也不恼:“想得到一个人的真情实意,也得给机会慢慢培养。就算你想要我对你和对小玹那样真心实意,也得给我这个机会。”
此时,隆隆雷声从天际滚来。
带着水汽的夏风吹开纱帘透来凉意,却还是无法驱散屋内闷着的湿热,还有……
那萦绕在温涉鼻息里,那抹从迟妍身上散发出来的兰香,纯净又淡雅,香气沁人心脾又丝丝入扣。
温涉想要屏住呼吸,却是不能。
女人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让人一触便深深成瘾。
不时,温涉的眼神再次染起防备:“再说一遍。出去。”
迟妍淡淡一笑,笑靥在这黯淡的房间里明艳不已:“其实,你一直不叫医生过来处理,是不想看到李妈看到你受伤后伤心吧。所以不想我现在就下楼去找李妈代劳,你就乖乖地让我为所欲为。”
“你……”温涉第一次吃到瘪。
在一番权衡后,他的眸光里藏起了凉色与不耐,不再抗拒她的帮忙。
迟妍继续悉心地帮他做伤口消毒。
期间,窗外粼粼的海面时不时将夕阳反射进屋子里,斑驳地落在迟妍认真的脸上。
两相映衬,将那句“浮光掠金,静影沉璧”演绎得惟妙惟肖。
温涉看得不免有些失神。
等发觉自己的失态,他蹙起眉头,撇过头去。
而迟妍以为是弄疼他了。
在一番犹豫后,她弯下腰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起了气。
无人注意的角落。
温涉的身躯一僵,五指忍不住抓紧身下的被单,揪出一片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