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醒了,凝视着李乐兮。
李乐兮扬首去望着菩萨。
两人没有对视,裴瑶醒了会儿,依旧觉得困,抱着李姑娘的胳膊复又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李乐兮笑了,望着悲悯苍生的菩萨,檀香气息浓厚,她温柔地笑,“本宫从不信神。”
她以楚元的皇后自称。
将来,会是裴瑶的皇后。
人定胜天,何必拜佛。佛普度众生,为何就会普度到自己。
信佛、拜佛,不过是寻求心安理得罢了。就算菩萨真的存在,她也无所畏惧,
许久后,李乐兮抱着裴瑶离开小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后院,裴瑶醒了在,在床榻上翻了身,看向更衣的女人,背部肩际优美的弧度让人浮想联翩,肩际下腰间纤细。
一寸寸的肌肤,如同连绵的雪山。
若能站在雪山上望着风景,也是不错的。
“醒了?”李乐兮转过身子,目光落在裴瑶那双眼睛,唇角弯了弯,“晚上吃什么?”
“想吃李乐兮。”裴瑶托腮,整个身子趴在床上,两条腿还不忘显摆一番。
李乐兮睨她:“没有,但是我想吃了无望小师太。”
裴瑶撇嘴:“李姑娘,你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怎么吃?”李乐兮问道。
裴瑶说:“清蒸就是放点水,撒些葱姜碎末,置于热水上蒸。”
“你的意思就是将你放在热水上,撒些花瓣,等到全身泛红,再一口一口吃了?”
裴瑶爬起来就要去堵住她的嘴巴,李乐兮不为所动:“红烧如何吃呢?”
“红烧、就是放些酱料,干烧。”裴瑶咬牙。
李乐兮颔首,“红烧就是将你放在榻上,硬上。”
裴瑶捂住那张坏嘴巴,“你活了百年,就是这么玩的?”
“活了百年,总是有些长处的。我的长处就是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再慢慢将你吃了。”李乐兮轻笑。
“你当我是兔子吗?”裴瑶不高兴,看着兔子生崽,再将兔崽偷回家慢慢养,费心养大后,就为了剥皮吃掉。
李乐兮笑得扬唇,冷不防裴瑶扑了过来,她接住温热的身体,“未来的皇帝陛下,你该回宫去了。”
“老色胚,你盯着我多少年了?”裴瑶将李姑娘按在坐榻上,揪着她的耳朵发问。
“优雅些。”李乐兮按住裴瑶的双手,将她双手桎梏,笑吟吟地看着她发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巧笑说道:“小兔崽,你想问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喜欢孟筠?”裴瑶也不藏着掖着,心里难受。
李乐兮唇角的笑意敛住,半晌才道:“你还喜欢她?”
“我想不起来她,怎么喜欢?”裴瑶感觉双手上的劲道松懈不少,她趁机挣脱,“你说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李乐兮恍惚了会儿,“孟筠告诉你的?”
“你先说说,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裴瑶掐着李乐兮的脖子,故作凶神恶煞。
李乐兮轻易拨开裴瑶的手腕,冷笑道:“不过一段不好的记忆罢了。”
“你就这么理直气壮?”裴瑶的眼神骤然黯淡下来,望着李乐兮面容上的冷漠,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失望,“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是你让我取走的。”李乐兮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襟,唇角勾出淡然的弧度。
裴瑶哼了一声,“那你现在还我。”
“取走了就没有还回来的道理。”李乐兮拒绝了,想要回去?
她笑了,看向裴瑶:“你以为我是神?想取就取,想还就还?”
“你可以的,你只是不想还罢了。”裴瑶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乐兮的眸色恢复旧日的冰冷,毫无温度,“还不了。”
“可以的。”裴瑶高声喊了一句,“你在欺骗我。”
“欺骗?”李乐兮讽刺一笑,站起身,长身玉立在裴瑶面前,“你不也骗过我。”
“我、我没有骗你。”裴瑶发愣了,她什么时候欺骗过李乐兮。
李乐兮瞧见她迷糊就加重语气:“你骗过我很多次。”
“没有、没有,你在诓我,你将那些记忆还我。”裴瑶真的生气了,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你不还我,我就不要你了。”
李乐兮怔忪,旋即就道:“我现在就不要你了,走。”
裴瑶哭了,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走就走,我自己下山找房子住。”
言罢,孩子气地去收拾行囊,屋外的青竹与若云对视一眼,忙要进屋去劝。
刚走到门前,屋门砰地一声就关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主动止步。
青竹害怕裴瑶被李姑娘欺负,担心地看向若云:“不让我们劝?”
若云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悄悄拽了青竹的袖口:“不让劝就不劝,我们主子对你们主子好着呢。”
青竹眯眼朝里面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又贴着窗户听了听,里面传来砰砰砰地声音。
不听还好,一听就吓得心脏快速跳动,“好像、好像在打架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李姑娘的声音:“我没有碰她。”
青竹吓得立即后退两步,那刚刚砰砰地声音是什么声音?
裴瑶在屋里收拾钱匣子,李乐兮眯眼看着她:“钱是我挣来的。”
意思是你不能带走。
裴瑶愣了下,“赠送是不能收回的。”
“你都不要我了,还好意思拿我给的银子?”李乐兮坐在坐榻上,斜睨着小东西。
裴瑶却道:“我的银子,自然好意思拿。”她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自己的行囊里,不顾李乐兮冷漠的眼神。
银子是最重要的,她拿好银子以后,又去床榻上找到自己的话本子,再度塞进去,又拿了几件袄子。
李姑娘再度提醒她:“袄子是我花银子买的。”
“这是青竹拿来的,贴你名字了吗?”裴瑶厚着脸皮继续塞进去。
衣裳、银子都拿好了,也无甚可拿的,她抱着行囊就往外走。
李姑娘好心提醒她:“你的糖豆不拿?”
“对,糖豆是我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裴瑶拍了拍脑袋,去柜子里找出自己的糖豆,盒子丢掉,拿油纸包着塞进香囊里。
香囊太小,装不下,她就自己咯吱咯吱咬全咬碎了吞掉。
李姑娘道:“你吃不完,给我几颗。”
“想得美,丢掉都不给你吃。”裴瑶回瞪了一眼,将吃不掉的糖豆丢在地面,拿脚狠狠跺了几脚才肯罢休。
“啧啧啧。”李乐兮看得摇首,她可没有小东西狠,宁愿丢了都不可她吃。
白养这么多年了!
将糖踩完以后,裴瑶确信自己没东西落下后,这才打开门要走。
李姑娘想了想,又说一句:“厨房还有你买的很多酱料,不带走吗?”
“不……”裴瑶及时停了下来,不能便宜了李乐兮。
裴瑶将东西放下,哒哒哒跑去厨房。
青竹看着大包小包的行囊,脑子有些发懵,“殿下要离开?”
若云看向屋里的主子,小心翼翼道:“您要不要劝一劝?”
“不劝,腿长在她的身上,爱走就走。”李乐兮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只落在地上的糖豆上,心中哀叹,藏着掖着不给她吃也就罢了。离开了,还要丢掉。
自己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
裴瑶从厨房里走出来,两手空空,走到门口,背起行囊就走。
青竹急忙去拦,“您去哪里?”
“住客栈。”裴瑶言道。
屋里的李姑娘好心提醒她:“客栈可不便宜,一日就要几贯钱,指不定还有盗贼来偷银子。”
“不用你管,你闭嘴。”裴瑶终于硬气了一回。
李姑娘讪讪地闭上嘴巴,巴巴地看着裴瑶,下一刻,下榻走过去,瞧了一眼她的香囊。
裴瑶要她闭嘴,她就不能说话了。
她回屋找了一根绳子,递给裴瑶。
裴瑶不解,还是接过,再看着李姑娘将绳子一端系在她自己的手腕上,裴瑶糊涂:“你作甚?”
李乐兮将行囊递给裴瑶,手指着门外,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青竹与若云登时明白过来,掩唇而笑。
裴瑶扔了绳子,气急败坏道:“我走为何还要带你。”
李乐兮气定神闲:“你拿了我的银子、拿了我的衣裳,你说是我送你的,是属于你的。既然这样,我这个人也是送你的,你也该一道带走。”
“不要脸。”裴瑶骂了一句,抱起自己的行囊就走,走出屋子,就发现李乐兮跟在她后面,“别跟着我。”
李乐兮望望天,不说话。
裴瑶抱着香囊小跑着出后院,一面走一面看,出了山门,回头去看,李乐兮跟着来了。
她停了下来,“要脸吗?”
李乐兮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放了一块糖:“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