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想的太简单了些。倘若南疆得到公主后,掉头回来接着打仗,试问,这次和亲有何意义,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楚元说道,这些时日以来,她想得太多太多,南疆狡诈不可信。
思虑再三,她拒绝南疆的要求。
太后渐渐被她说服了,“哀家明白了,皇帝自主,哀家不便多问了。还有一事,你与皇后相处如何?”
提及李乐兮,楚元绷紧的神经登时就松开了,白皙的面色也是多了几许笑容,悄悄回道:“尚可,皇后没有坏心思,心思善良,就是……”她顿住,仔细斟酌道,“容易害羞。”
太后也笑了,“李家这个女儿养在深闺,虽不及李三懂得人情世故,可这样的女子懂得分寸。些许事情她不懂,你便教她。倘若她对你,有不好的心意,也不必留着。”
“我晓得了,母后您回去休息。对了,若是无事,您大可召皇后去您宫里玩一玩。”楚元想起自己抽不开身去见皇后,她很想去,可自己每夜都忙至子时,就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你竟会关心人了。”太后诧异,心里酸酸的,“你可从未这么关心过哀家。”
楚元哂笑,歉疚道:“您身旁的宫娥会将您照顾好,朕无需再问啊。皇后不同,初入宫廷,见不得家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她并无母亲,您、您算是她的母亲。”
“你脸皮真厚,我是你的母亲不假,你将人家抢进宫,人家对我未必会热络。你的心思啊,暂且放在心里。倘若你一味忍让疼爱,她会以为是理所当然。”太后头疼,这个傻女儿对李乐兮这么在意,也不见李乐兮多在意她。
整日里躲在自己的中宫,也不见她来这里看看楚元。果然,谁先陷进去,谁就会吃亏。
她又劝楚元:“感情一事,需是两情两悦,一人相思最是痛苦,她若不喜你,你莫要勉强。免得到时候,你自己会受伤。”
楚元心虚,嘴皮子尤为利落冷硬,糊弄太后:“您放心,我对皇后是尊敬。夫妻之间应该尊敬才是,先尊敬,再是感情。”
太后看她两眼,显然是不信她这么拙劣的谎言,楚元对寻常女子看都不看一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人娶进宫里,若无三分喜欢,打死自己都不会信。
但太后没有戳破,只让楚元好自为之,孩子大了不能一味听她的话,该有自己的主见。再者,楚元还是一国君主,天下都能管,对自己的感情也会处理的得好。
她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
太后没有久待,很快就走了,楚元目送至太后出殿,她长叹一口气,宁战不和亲,这是她的底线。
回身看向自己的龙椅,她怅然失笑,这个皇帝让人太难为了,若是可以,她想去做公主。
可两位双生妹妹的终身幸福压根不在她们自己手中,没有权势,在皇室中就会任人挨打。她还是要做皇帝,手握权柄,掌天下杀生之主。
她会尽力做一个好皇帝。
****
太后车辇刚启程不过片刻,就遇到了皇后的车辇。
皇后立即下车去见太后,太后只看她一眼,目光落在随后赶来的宝珠宝华身上,随口问道:“皇后去何处?”
“回太后,两位殿下去见陛下,臣妾正好无事,便也跟着去。”
太后听到最后一句话这才收了目光,“皇后也知自己无事啊。”
三人闻言都不觉垂下了眸子,李乐兮初次被刁难,处于发懵中,短暂的呼吸后,她选择低头认错:“臣妾知错了。”
“罢了,哀家不与你多说,皇后自己心里有数。”太后吩咐人起驾回宫。
李乐兮几人退至一侧,恭送太后离开。李乐兮凝着太后远去的车辇,她有些不明白,太后为何会无故敲打她。
宫里没有其他女人,太后对她有些不满了,是她对楚元关心太少了?
宝珠宝华两人对视一眼后,默然垂眸,装作什么都知晓。她们势单力薄,在宫里艰难生存,如何都不敢参与太后与皇后之间的事情。
三人心思各异地登上车辇,一路无言。
到了殿外,李乐兮先行,两位公主步步跟随,一道进入殿内。
两位公主叩谢圣恩,楚元面无表情地受着了,又细细嘱咐几句出嫁的事宜,让一侧的李乐兮不觉惊讶。楚元也是心思细腻的人。
叮嘱过后,楚元就让人两人离开,近日不要出宫,留在宫里待嫁。
两位公主应下了,拘谨地退出去。
李乐兮望见两人分外紧张,不觉抿了唇角,楚元也似换了一个人,面上见不到笑容。
朝堂上的楚元与私下里当真是与众不同。她不禁恼恨自己低估楚元,若真的是简单的少年人,如何能震慑朝堂。
“皇后,你在想什么?”楚元回过神来问皇后。
“瞧着两位公主好像很惧怕陛下。”李乐兮实话说道。
楚元笑了,“不仅她们畏惧,见连你的竹马恒王对朕也很恭谨。”
提及恒王,李乐兮不愿再谈,侧过身子,说起其他的事情:“方才遇见了太后。”
“她为难你了?”楚元眼皮子轻颤,按照李乐兮闷葫芦的性子,太后若没有为难她,她不会无故提起。
李乐兮撇嘴,“嗯,太后怪罪臣妾太过悠闲。”
楚元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知,道:“后宫无事,清闲也是应该的,太后觉得应该将两位公主的亲事交给你来办。”
“是吗?”李乐兮不信楚元的鬼话,当即就揭穿,“太后觉得臣妾对陛下缺少了些关心。”
楚元眉眼弯弯,“或许是的,太后疼惜朕。”
“陛下日忙夜忙,臣妾想见您也见不到,在太后眼里竟是我的错。”李乐兮也阴阳怪气地说一句,又瞧着楚元温润无害,她索性就表达自己的不满,“不如陛下纳妃吧?”
“纳妃?”楚元自己怔了,几乎不敢相信这番话是皇后说的,都说女子善妒,不肯分享自己的夫君,皇后这是什么套路?
李乐兮是接受住良好教养长大的嫡长女,性子好,样貌好,是按照恒王妃的教养长大的。也就是说,她会很大度。
楚元心里发酸,没有所谓的大度,只有不喜欢罢了。
她干瞪了李乐兮一眼,“你不喜欢朕罢了,至于纳妃,朕偏不如你的愿。”
李乐兮知晓楚元会这么说,毕竟多一个知晓她的身份就多一份危险,楚元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会这么傻。
在这时,李乐兮知晓自己能猜出楚元的几分心思。若是男子,楚元或许会花心,会朝三暮四,现在,给她几个胆子都没有。
楚元瞥了一眼李乐兮。这一瞥,让楚元看见她眼中的淡漠,楚元惊呆了,“皇后,你对朕就没有心吗?”
“臣妾身子都是陛下的。”李乐兮幽幽说了一句。
楚元嗤笑:“朕不要你的身子,要你的心。”
“心、没有。”李乐兮拒绝了,她如今还做不到喜欢楚元,坦然道:“臣妾生活了十八年,接触到的知识都是男女欢好,绵延子嗣,可在您是女子,臣妾无法接受。”
楚元被她说得发愣,“你喜欢男子?”
“世间女子除陛下外,想来都是喜欢男子的。”李乐兮理所当然说道,可对上楚元清澈的眸子,她又觉得自己过分了些,忙改口:“开天辟地,惯来如此,陛下不用感到伤心的。”
“朕不伤心,朕带你去见恒王纳侧妃。”楚元气呼呼的,不停拿眼睛剜着李乐兮,“这些时日以来,朕的好心都喂了狗。”
“你怎地骂人了。”李乐兮被骂得也眨了眨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楚元气得脸色发红,她不禁反思,旋即就道:“你、你别生气,臣妾错了。”
“错了,朕也不原谅你。”楚元顺着梯子爬,对于李乐兮就不能哄着捧着,哄着捧着尾巴就翘上了天,还是得要晾着。
她有了主意,就不再理会李乐兮,转身走向龙椅。
不吭声了。
李乐兮略有些无措,道歉都没有用处了,可让她再说什么动情的话,也说不出来的,除了对不起外,也想不到其他的话。
李家孩子多,她是长女,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不过自己同他们鲜少有来往,但每回来了,她都会拿些点心哄着。
点心哄着……李乐兮果断拒绝了,楚元是皇帝,不吃这一套的。
楚元已在龙椅上坐下了,执起羊毫笔批阅奏疏,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她。
李乐兮慢步靠近她,小心翼翼道:“陛下,臣妾会做鱼。”
楚元不搭理,心里在想做鱼也与她没有关系。
“陛下,臣妾给您做鱼吃。”李乐兮看着皇帝,静侯她的反应。
楚元果然愣了下来,手中的羊毫笔也堵住,“你会做什么鱼?”
“臣妾会做鱼,还会做汤,陛下想吃什么,臣妾都可以做。您想吃吗?”
“这是你道歉的方式吗?”楚元是很受用的,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道歉。
李乐兮心虚得厉害,楚元是天子,什么都有,除了洗手做羹汤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方式了。
她朝着楚元点头:“陛下接受吗?”
楚元硬气了,朝着皇后扬起下颚,傲气道:“皇后,你可知你错在哪里了?”
楚元一本正经,让李乐兮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皇帝,分明是学堂上严厉问话的老夫子。她心里想说什么,嘴上还要继续哄着,“错在拒绝陛下的好意,世间或许还有其他女子喜欢女子,臣妾井底之蛙,见识少了。陛下博学,胜过臣妾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