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入鬼市太子逢鬼王 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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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怕她真被那群妇女的鬼魂拖去修面敷脸了,急欲通灵。然而此处是鬼市,天界许多法术在此受限。他只好往回走。没走几步,忽然被人一拉。他立即道:“谁?”

那拉住他的是个女人,被他的警惕反应吓了一跳,看清他脸后,却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媚声道:“啊哟,这位小道长,你可真是俊得很哪。瞧你这粉雕玉琢的样儿,怎么敢到这种地方来?你就不怕给人吃了吗?”

这女子衣着暴露,妆容艳俗,粉没抹匀,一开口就簌簌往下掉,胸口鼓囊囊的像两颗球,仿佛在肉里填了东西,令人颇受惊吓。谢怜将她瘦如鸡爪的手轻轻地褪去,道:“这位姑娘……”

那女子一愣,哈哈大笑道:“我的妈!你叫我什么?姑娘?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叫我姑娘?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人仿佛也觉得很滑稽,跟着哄笑起来。谢怜还没说话,那女人又扑了上来,道:“别走呀!我喜欢你,跟我去快活一晚呗?我不要你的钱。”她抛了个媚眼:“我倒贴你,嘻嘻嘻……”

谢怜道:“这怎么好意思?”

那女子突然不耐烦了,一把扯开了自己原本便暴露的衣衫,道:“行了别废话了,怎么样,你到底来不来?”

谢怜没防备她居然这么大胆,只好轻叹一声罪过,侧目绕道而行。那女鬼却又挡了他去路,百般挑逗,道:“喜不喜欢?”

然而,谢怜从小便泡在皇极观,多年的禁欲使他身心守得稳如泰山,给他看什么都能心如止水,脑海里都会有一个声音毫无波动地朗诵道德经,无动于衷。那女鬼挑逗不成,啐道:“倒贴你都不要,你是不是男人!”

谢怜目光眺望远方,道:“是。”

女鬼道:“那你这什么反应?是男人就证明啊!”

一旁有人尖声笑道:“人家嫌你又老又丑不肯要你,你还倒贴个什么劲儿?”

谢怜听了,道:“实不相瞒,我有隐疾。”

“什么隐疾?”

谢怜面不改色道:“我不举。”

众人一怔,爆发一阵鬼哭狼嚎的大笑。这一次,嘲笑的对象变成谢怜了。

真是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敢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自己不举的!

偏偏谢怜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孽根是否能作孽这种事很是无所谓,惯常以此为借口各种推脱,可谓屡试不爽,对方往往会因为同情或爆笑而忘记本来想干什么。果然那女鬼不再纠缠,骂道:“难怪这副德性。猪啊你,有病不早说!啐!”

不远处,那猪屠夫又是一刀剁下,骂道:“他妈的,你这个死贱人,你怎么说话的?猪怎么了?”

这女鬼毫不示弱,高声骂了回去,道:“是啊,猪怎么了?你个死畜生!”

长街上许多声音嚷嚷着“女鬼兰菖又在闹事!”“猪屠夫砍鬼啦!”两边这么哄哄乱地撕扯上了,没人再注意他,谢怜便施施然溜之大吉了。

不多时,前方又是一阵嘈杂,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座偌大的红色建筑之前。

这建筑可谓是气派非凡,乃是富丽堂皇的大红之色。比之天界行宫也分毫不差,只是失之庄重,却多三分艳色。难能可贵的是,华丽而不浮夸,艳丽而不艳俗,颇富品味。

门前人来人往,门内人声鼎沸,极为热闹,细听细看,这里似乎是一间赌坊。

谢怜走上前去,只见两边的柱子上,挂着两幅字。左边是“要钱不要命”,右边是“要赢不要脸”。再看上面,横批:“哈哈哈哈”。

“……”

如此粗陋,根本不配称之为对联,而且书写字迹也粗拙狂乱,毫无笔法可言,仿佛是谁喝醉了以后提着大斗笔、怀着满腔恶意一挥而成,又被一阵歪风邪气吹过,终变成了这么个德性。

谢怜从前贵为金枝,书法蒙名师指导,这种字在他眼里自然是惨不忍睹,不过它们已经难看到魔性的地步了,反而让谢怜看得有点心疼。他忍着笑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去那些给女鬼修面的美容铺子里找找吧。

他的确本该就这么走了的,可鬼使神差地,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走了进去。

赌坊大堂,果然爆满,人头攒动,大笑与哭喊齐飞。谢怜刚走下几级台阶,忽听一阵惨叫,他定睛一看,四个面具大汉抬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痛不欲生,被抬着还在挣扎狂嚎,沿路走沿路狂飙鲜血。原来他两条腿都被齐齐切断了,血流如注,而几只小鬼正一路紧跟着,贪婪地舔舐地上的血迹,瞬息舔得地面比新洗过还干净。

如此恐怖的景象,赌坊内却没有任何人回过头多看一眼,仍是都在呐喊着、欢叫着、打滚着。不过,原本,在这里玩儿的,大多数也不是人,是人的话,也不是普通人就是了。

谢怜侧身,让那四名大汉抬着人走了出去,继续往里走。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小鬟迎了上来,笑道:“这位道长,进来玩儿吗?”

看着那张眉目弯弯的笑脸面具,谢怜心中一热,不由自主露出微笑,道:“我身上没带钱,可以只看看吗?”

通常进店里说这种话都是要被人轰出去的,可那小鬟却嘻嘻地道:“没带钱没关系呀,在这里玩儿的人,赌的都不是钱。”

“是吗?”

小鬟掩口道:“是的呀。公子,请随我来。”

谢怜边走边四下打量。那小鬟袅袅娜娜地在前行着,把他引到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谢怜刚进去,便听一个男人道:“我赌我一只手!”

屋里有一张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长桌,围观的太多,谢怜止步不前。忽然,他听到另一人道:“不需要。别说一只手,便是你这条狗命,在这里也一钱不值。”

这声音懒洋洋的,谢怜一听,心便忽地一提。

比他记忆中的稍低沉了些,但正因如此,也更加悦耳动听了。即便是在四周围观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这声音也清晰至极,穿透了人声鼎沸的赌坊,直击入他耳底。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长桌之后,有一面帷幕。而帷幕之后,隐隐能看到一个红衣身影,闲闲地靠在一张椅子上。

谢怜在心中轻唤了声:“三郎。”

花城这句话虽饱含轻蔑之意,极不客气,但他一开口,那男人任由旁人嘲笑,不敢多辩。领谢怜前来的小鬟道:“这位公子,你今天可真是好运气。”

谢怜目光不转,道:“怎么说?”

小鬟道:“我们城主很少来这里玩儿的,就是这几天才忽然来了兴致,这难道还运气不好么?”

听她语气,显是对这位“城主”极为倾慕推崇,认为只要能见到他便是莫大的幸事,谢怜忍不住微微一笑。

帷幔是轻纱,红影绰绰,一派旖旎风光。红幕之前,还站着几名风情万种的娇艳女郎执掌赌桌,个个声如黄莺,且相貌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人称奇。谢怜本不打算挤进去,就站外围随便看看,听到花城的声音后才往前走了几步。如此生生挤进了里三层,先看到的是那个正在赌桌上下注的男人。

那是个活人。谢怜并不惊讶,早便说过,鬼市鱼龙混杂,不光有鬼。那男人也戴着面具,两眼暴凸,爆满血丝,嘴唇发青,虽然是个活人,但比在场的鬼还像个鬼。他双手紧紧压着桌上一个黑木赌盅,憋了一阵,仿佛豁出去了,道:“那……那为什么刚才那个人可以赌他的双腿?”

帷幕前一名女郎笑道:“刚才那人是神行大盗,他一双腿走南闯北轻功了得,所以才值得做筹码。你既非巧匠亦非名医,你的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男人一咬牙,道:“那我……我赌我——女儿的十年寿命!”

天底下竟然真的会有父亲赌自己孩子的寿命,谢怜微微凝眉,心想:“这也可以赌吗?”

帷幕之后,花城却是笑了一声,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