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千秋不明就里,只看到的确找到人了,道:“你押人在先难道还有理了?”
地上三条死鱼一阵沉默。
这事儿他还真有理!
这时,郎千秋看到地上一物,脸色一变。谢怜也看到了,正是芳心。
郎千秋不假思索便要去捡,花城却冷声道:“放下。”
郎千秋止了动作,道:“凭什么?”
花城道:“凭这把剑不属于你。”
郎千秋道:“那这把剑也不属于你。”
谢怜暗叫不妙。花城笑容之下的东西可十分危险,他道:“既然它谁都不属于,那就看看,到底谁能拿到手。”
郎千秋拔出自己腰间佩剑,道:“赞同!”
谢怜惊出一身冷汗,喝道:“别跟他打!”
但已经迟了,一剑已经挥出。花城弯刀在手,单手挽了个银花,从容不迫地挺刀迎击。谢怜又喝道:“别硬接会死的!!!”
可箭在弦上千钧一发,怎能一喝而止?
谢怜把心一横,一个打滚,抓起地上芳心,纤细的剑身在两人中间轻轻一挑。
这一挑看似轻巧,可交手的两人都瞬间脸色大变!
下一刻,短兵相接,白光爆炸,炫目至极。所有人的视线都短暂失灵。谢怜右手握剑,左手拽过郎千秋就喊:“风师大人,起风上行!”
师青玄还睁不开眼,但反应也快,抓了明仪应道:“好!”扇子猛一抬,一道龙卷狂风平地而起,四人直冲云霄!
终于逃脱。师青玄在半空才恢复视力,见下方远远有火光,他怕花城再追上来,反手就是一扇。狂风登时带得火势大涨,火苗蹿到了别的屋子,大半个极乐坊都烧成了红通通的一片。这下,可是货真价实的“煽风点火”了!
谢怜好容易才抓住了拼命摇扇的师青玄,道:“大人,别扇了!要烧光了!”
师青玄被他一抓,连忙收了风:“好好好不扇了不扇了,太子殿下你手劲也太大了!……不对,你手怎么了?”
师青玄忽觉手上湿濡一片,一看,大惊失色。谢怜一整条右手,居然血淋淋的!
谢怜看都没看自己,道:“没事。放着不管就会好的。”
师青玄脸都皱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放着自己好?你这手都血肉模糊了吧!”再想想方才的千钧一发,又心有余悸:“你也太生猛了,居然敢单手去接花城这一刀!”
花冠武神,一手仗剑,一手执花。他原先只记住执花了,却忘记了,谢怜飞升,是因为仗剑。
谢怜却只望着下方。一片红焰之中,那个赤红的身影明艳依旧。飞得太高看不真切,但他直觉,此刻花城一定就站在那里,也正抬头望他。
可花城既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去扑灭火焰,只是站在那里看他离开。
极乐坊外的鬼市大街上尖叫四起,群鬼蹿逃。谢怜一阵呼吸困难,声音都哑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方才一番斗法,但他总觉得其实花城并无意为难他们,是想放他们走的。这让他更难以接受:“我居然烧了极乐坊?”
师青玄忙道:“这怎么样都不算是你烧的吧,明明是我啊?”
谢怜却摇了摇头,道:“那画里小儿是被我吓得抛出火种的,起风上行也是我说的。”
万万没想到,这火蔓延的如此之猛。就算花城不认为这里是“家”,但想起不久前他靠在那兵器库的大门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要把这座兵器库送给他,现在却都化为一片火海。诚然许多法宝真金不怕火炼,但也有法宝天生忌讳火光,如此一来,只怕要被烧成灰烬了。
师青玄不好意思了,道:“这怎么能全怪你呢太子殿下?要是血雨探花找你算账,你就推我头上好了。放心,多少我都赔,怕什么都不怕没钱。”
但他也知道,这哪里是赔不赔钱的问题呢?
渐行渐远,最终,谢怜长叹一声,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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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鬼市后,谢怜在上天庭一觉睡了三天。
他虽不喜欢那座富丽堂皇的仙乐宫,但因手伤实在严重,君吾勒令他在灵气充沛的仙京安养,因此这几日就没回菩荠观,凑合着在仙乐宫过了。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就是挂彩养伤,这兆头可真不怎么样。要是让人家听见他说在这种地段的金殿里养伤是“凑合过”,还嫌兆头不好,只怕要把他另一条手臂也打断。
睡足了,谢怜才慢吞吞爬起来,吊着右手去参加神武殿集议。
走在路上,他明显感觉聚在身上的目光更复杂、更诡异了。
他不知这是因为他和花城在鬼赌坊的五问猜物斗法被从头围观到尾,包括之前花城戏弄他比大小的那场也被扒了个干净,细节是传得绘声绘色、有眉有眼。现在,五成天界人士都在猜得热火朝天,猜他跟花城是怎么回事,目前已经有九个版本了。
不过,另外五成天界人士则持另一种态度。由于谢怜一把火烧了极乐坊——虽然师青玄一直喊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烧的!但众人都安慰他:这怎么会是风师大人的错呢?既然不是风师大人的错,那就一定是谢怜的错。
这几日,下面的孤魂野鬼都闹翻天了,叫嚣着要说法,凭什么平白无故烧我们地盘?小鬼尚且如此,难道还能不得罪那位喜怒无常出了名的绝境鬼王?毕竟至今也没人知道当初他为何要火烧三十三神庙。总之,这种时候一定要划清界限,避免花城报复时被殃及池鱼。
可偏偏奇怪的是,不光君吾这边完全没有要责罚谢怜的意思,花城也没有任何要问罪的迹象!
谢怜无法解读出这些复杂目光后更复杂的心声,还以为自己忘了穿什么重要衣物,反复确认,一头雾水。
进神武殿时又遇到了郎千秋,谢怜笑着打招呼,郎千秋却没应,只是扫了他一眼,自己进去了。谢怜一怔,后面师青玄扑上来就道:“太子殿下!手好了没?刚才那是千秋?他干嘛那么看着你?”
谢怜想了想,道:“可能前几天太累了吧。”
师青玄点头道:“有可能。咱们刚回来那会儿我就觉得他脸色有点怪。不过这样也太失礼,待会儿逮住了我去说他。进去吧!”
谢怜总有种不好预感。但转念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定定神,还是迈入了大殿。
君吾到后,集议开始。先说的都是些在谢怜看来鸡毛蒜皮无聊至极的事,诸如谁和谁争地盘要怪谁。他觉得座上君吾也是挺无奈的,但还是不改肃容,耐心调解,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当真不易,听了半天便忍不住神游太虚。
上次一行人从鬼市回来后,君吾将明仪秘密送去疗伤,又把谢怜单独留在了神武殿。
君吾在玉阶上道:“记得下去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谢怜在玉阶下,俯首道:“要小心血雨探花。尤其小心他的弯刀厄命。”
“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